作者:诸葛亮
先帝虑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故托臣以讨贼也。以先帝之明,量臣之才,故知臣伐贼,才弱敌强也。然不伐贼,王业亦亡。惟坐而待亡,孰与伐之?是故托臣而弗疑也。臣受命之日,寝不安席,食不甘味;思惟北征,宜先入南:故五月渡泸,深入不毛,并日而食。——臣非不自惜也:顾王业不可偏安于蜀都,故冒危难以奉先帝之遗意。而议者谓为非计。今贼适疲于西,又务于东,兵法“乘劳”:此进趋之时也。谨陈其事如左: 高帝明并日月,谋臣渊深,然涉险被创,危然后安;今陛下未及高帝,谋臣不如良、平,而欲以长策取胜,坐定天下:此臣之未解一也。刘繇、王朗,各据州郡,论安言计,动引圣人,群疑满腹,众难塞胸;今岁不战,明年不征,使孙策坐大,遂并江东:此臣之未解二也。曹操智计,殊绝于人,其用兵也,仿怫孙、吴,然困于南阳,险于乌巢,危于祁连,逼于黎阳,几败北山,殆死潼关,然后伪定一时耳;况臣才弱,而欲以不危而定之:此臣之未解三也。曹操五攻昌霸不下,四越巢湖不成,任用李服而李服图之,委任夏侯而夏侯败亡,先帝每称操为能,犹有此失;况臣弩下,何能必胜:此臣之未解四也。自臣到汉中,中间期年耳,然丧赵云、阳群、马玉、阎芝、丁立、白寿、刘合、邓铜等,及驱长屯将七十余人,突将无前,丛叟、青羌,散骑武骑一千余人,此皆数十年之内,所纠合四方之精锐,非一州之所有;若复数年,则损三分之二也。——当何以图敌:此臣之未解五也。今民穷兵疲,而事不可息;事不可息,则住与行,劳费正等;而不及今图之,欲以一州之地,与贼持久:此臣之未解六也。 夫难平者,事也。昔先帝败军于楚,当此时,曹操拊手,谓天下已定。——然后先帝东连吴、越,西取巴、蜀,举兵北征,夏侯授首:此操之失计,而汉事将成也。——然后吴更违盟,关羽毁败,秭归蹉跌,曹丕称帝:凡事如是,难可逆见。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至于成败利钝,非臣之明所能逆睹也。
作者:陈子昂
字伯玉,梓州射洪人。少以富家子,尚气决,好弋博。后游乡校,乃感悔修饬。初举进士入京,不为人知。有卖胡琴者,价百万,子昂顾左右,辇千缗市之。众惊问。子昂曰:余善此。曰:可得闻乎?曰:明日可入宣阳里。如期偕往,则酒肴毕具。奉琴语曰:蜀人陈子昂,有文百轴,不为人知。此贱工之伎,岂宜留心?举而碎之,以其文百轴遍赠会者。一日之内,名满都下。擢进士第。武后朝,为灵台正字,数上书言事。迁右拾遗。武攸宜北讨,表为管记,军中文翰,皆委之子昂。父为县令段简所辱,子昂闻之,遽还乡里,简乃因事收系狱中,忧愤而卒。唐兴,文章承徐庾馀风,骄丽秾缛。子昂横制颓波,始归雅正。李杜以下,咸推宗之。
庆云章昆仑元气,实生庆云。大人作矣,五色氤氲。
昔在帝妫,南风既薰。丛芳烂熳,郁郁纷纷。
旷矣千祀,庆云来止。玉叶金柯,祚我天子。 非我天子,庆云谁昌。非我圣母,庆云谁光。
庆云光矣,周道昌矣。九万八千,天授皇年。
感遇诗三十八首微月生西海,幽阳始代升。
圆光正东满,阴魄已朝凝。 太极生天地,三元更废兴。
至精谅斯在,三五谁能徴。
兰若生春夏,芊蔚何青青。
幽独空林色,朱蕤冒紫茎。
迟迟白日晚,袅袅秋风生。
岁华尽摇落,芳意竟何成。
苍苍丁零塞,今古缅荒途。
亭堠何摧兀,暴骨无全躯。
黄沙幕南起,白日隐西隅。
汉甲三十万,曾以事匈奴。
但见沙场死,谁怜塞上孤。
乐羊为魏将,食子殉军功。
骨肉且相薄,他人安得忠。 吾闻中山相,乃属放麑翁。
孤兽犹不忍,况以奉君终。
市人矜巧智,于道若童蒙。
倾夺相夸侈,不知身所终。 曷见玄真子,观世玉壶中。
窅然遗天地,乘化入无穷。
吾观龙变化,乃知至阳精。
石林何冥密,幽洞无留行。
古之得仙道,信与元化并。
玄感非象识,谁能测沉冥。
世人拘目见,酗酒笑丹经。
昆仑有瑶树,安得采其英。
白日每不归,青阳时暮矣。
茫茫吾何思,林卧观无始。
众芳委时晦,鶗鴂鸣悲耳。
鸿荒古已颓,谁识巢居子。
吾观昆仑化,日月沦洞冥。
精魄相交会,天壤以罗生。
仲尼推太极,老聃贵窈冥。
西万金仙子,祟义乃无明。
空色皆寂灭,缘异定何成。
名教信纷藉,死生俱未停。
圣人秘元命,惧世乱其真。
如何嵩公辈,诙谲误时人。
先天诚为美,阶乱祸谁因。
长城备胡寇,嬴祸发其亲。
赤精既迷汉,子年何救秦。 去去桃李花,多言死如麻。 深居观元化,徘然争朵颐。 谗说相啖食,利害纷[][](左口右疑)。 便便夸毗子,荣耀更相持。
务光让天下,商贾竟刀锥。
已矣行采芝,万世同一时。
吾爱鬼谷子,青溪无垢氛。
囊括经世道,遗身在白云。
七雄方龙斗,天下久无君。
浮荣不足贵,遵养晦时文。 舒可弥宇宙,卷之不盈分。 岂徒山木寿,空与麋鹿群。 呦呦南山鹿,罹罟以媒和。
招摇青桂树,幽蠹亦成科。
世情甘近习,荣耀纷如何。
怨憎未相复,亲爱生祸罗。
瑶台倾巧笑,玉杯陨双蛾。
谁见枯城蘖,青青成斧柯。
林居病时久,水木澹孤清。
闲卧观物化,悠悠念无生。
青春始萌达,朱火已满盈。
徂落方自此,感叹何时平。 临岐泣世道,天命良悠悠。
昔日殷王子,玉马说朝周。
宝鼎沦伊糓,瑶台成古丘。
西山伤遗老,东陵有故侯。 贵人难得意,赏爱在须臾。
莫以心如玉,探他明月珠。
昔称夭桃子,今为舂市徒。 鸱鸮悲东国,麋鹿泣姑苏。
谁见鸱夷子,扁舟去五湖。
圣人去已久,公道缅良难。 蚩蚩夸毗子,尧禹以为谩。
骄荣贵工巧,势利迭相干。 燕王尊乐毅,分国愿同欢。
鲁连让齐爵,遗组去邯郸。
伊人信往矣,感激为谁叹。
幽居观天运,悠悠念群生。
终古代兴没,豪圣莫能争。 三季沦周赧,七雄灭秦嬴。 复闻赤精子,提剑入咸京。
炎光既无象,晋虏复纵横。
尧禹道已昧,昏虐势方行。
岂无当世雄,天道与胡兵。 咄咄安可言,时醉而未醒。
仲尼溺东鲁,伯阳遁西溟。
大运自古来,旅人胡叹哉。
逶迤势已久,骨鲠道斯穷。
岂无感激者,时俗颓此风。
灌园何其鄙,皎皎于陵中。
世道不相容,嗟嗟张长公。
圣人不利己,忧济在元元。
黄屋非尧意,瑶台安可论。
吾闻西方化,清净道弥敦。 奈何穷金玉,雕刻以为尊。
云构山林尽,瑶图珠翠烦。
鬼工尚未可,人力安能存。
夸愚适增累,矜智道逾昏。 玄天幽且默,群议曷嗤嗤。
圣人教犹在,世运久陵夷。
一绳将何系,忧醉不能持。
去去行采芝,勿为尘所欺。
蜻蛉游天地,与世本无患。
飞飞未能止,黄雀来相干。
穰侯富秦宠,金石比交欢。
出入咸阳里,诸侯莫敢言。
宁知山东客,激怒秦王肝。
布衣取丞相,千载为辛酸。
微霜知岁晏,斧柯始青青。 况乃金天夕,浩露沾群英。
登山望宇宙,白日已西暝。
云海方荡潏,孤鳞安得宁。 翡翠巢南海,雄雌珠树林。 何知美人意,骄爱比黄金。
杀身炎州里,委羽玉堂阴。
旖旎光首饰,葳蕤烂锦衾。
岂不在遐远,虞罗忽见寻。
多材信为累,叹息此珍禽。
挈瓶者谁子,姣服当青春。 三五明月满,盈盈不自珍。
高堂委金玉,微缕悬千钧。
如何负分鼎,被夺笑时人。
玄蝉号白露,兹岁已蹉跎。
群物从大化,孤英将奈何。
瑶台有青鸟,远食玉山禾。
昆仑见玄凤,岂复虞云罗。
荒哉穆天子,好与白云期。
宫女多怨旷,层城闭蛾眉。
日耽瑶池乐,岂伤桃李时。
青苔空萎绝,白发生罗帷。
朝发宜都渚,浩然思故乡。
故乡不可见,路隔巫山阳。
巫山彩云没,高丘正微茫。
伫立望已久,涕落沾衣裳。
岂兹越乡感,忆昔楚襄王。
朝云无处所,荆国亦沦亡。
昔日章华宴,荆王乐荒淫。
霓岛翠羽盖,射兕云梦林。
朅来高唐观,怅望云阳岑。
雄图今何在,黄雀空哀吟。
丁亥岁云暮,西山事甲兵。
赢粮匝邛道,荷戟争羌城。
严冬阴风劲,穷岫泄云生。
昏曀无昼夜,羽檄复相惊。
拳局竞万仞,崩危走九冥。
籍籍峰壑里,哀哀冰雪行。
圣人御宇宙,闻道泰阶平。
肉食谋何失,藜藿缅纵横。
可怜瑶台树,灼灼佳人姿。
碧华映朱实,攀折青春时。
豈不盛光宠,荣君白玉墀。
但恨红芳歇,凋伤感所思。
朅来豪游子,势利祸之门。
如何兰膏叹,感激自生冤。
众趋明所避,时弃道犹存。
云渊既已失,罗网与谁论。
箕山有高节,湘水有清源。
唯应白鸥鸟,可为洗心言。
索居犹几日,炎夏忽然衰。
阳彩皆阴翳,亲友尽暌违。
登山望不见,涕泣久涟洏。
宿梦感颜色,若与白云期。
马上骄豪子,驱逐正蚩蚩。
蜀山与楚水,携手在何时。
金鼎合神丹,世人将见欺。 飞飞骑羊子,胡乃在峨眉。
变化固幽类,芳菲能几时。
疲痾苦沦世,忧痗日侵淄。
镜然顾幽褐,白云空涕洟。
朔风吹海树,萧条边已秋。
亭上谁家子,哀哀明月楼。
自言幽燕客,结发事远游。
赤丸杀公吏,白刃报私雠。
避雠至海上,被役此边州。
故乡三千里,辽水复悠悠。
每愤胡兵入,常为汉国羞。
何知七十战,白首未封侯。
本为贵公子,平生实爱才。
感时思报国,拔剑起蒿莱。
西驰丁零塞,北上单于台。
登山见千里,怀古心悠哉。
谁言未忘祸,磨灭成尘埃。
浩然坐何慕,吾蜀有峨眉。
念与楚狂子,悠悠白云期。
时哉悲不会,涕泣久涟洏。
梦登绥山穴,南采巫山芝。
探元观群化,遗世从云螭。
婉变时永矣,感悟不见之。
朝入云中郡,北望单于台。
胡秦何密迩,沙朔气雄哉。
藉藉天骄子,猖狂已复来。
塞垣无名将,亭堠空崔嵬。
咄嗟吾何叹,边人涂草莱。
仲尼探元化,幽鸿顺阳和。
大运自盈缩,春秋递来过。
盲淡忽号怒,万物相纷劘。
溟海皆震荡,孤凤其如何。
观荆玉篇并序丙戌岁,余从左补阙乔公北征。夏四月,军幕次于张掖河。河州草木,无他异者,惟有仙人杖,往往丛生。幽朔地寒,与中国稍异。予家世好服食,昔常饵之。及此役也,而息意兹味。戍人有荐嘉蔬者,此物存焉。余倏尔而笑曰:始者与此君别,不图至是而见之,岂非神明嘉惠,将欲扶吾寿也。因为乔公昌言其能。时东莱王仲烈亦同旅舍,闻而大喜。甘心食之,已旬有五日矣。适有行人,自谓能知药者,谓乔公曰:此白棘也,公何谬哉!仲烈愕然而疑。亦曰:吾怪其味甘,今果如此。乔公信是言,乃讥予,作采玉篇,谓宋人不识玉而宝珉石也。予心知必是。犹以独见之故,被夺于众人,乃喟然而叹曰:嗟乎!人之大明者目也。心之至信者口也。夫目照五色,口分五味,玄黄甘苦,亦可断而而惑矣。而路傍一议,二子赠疑,况君臣之际,朋友之间乎?自是而观,则万物之情可见也。感采玉咏,而作观玉篇以答之,并示仲烈。讥其失真也。
鸱夷双白玉,此玉有缁磷。
悬之千金价,举世莫如真。
丹青非异色,轻重有殊伦。 勿信玉工言,徒悲荆国人。
鸳鸯篇飞飞鸳鸯鸟,举翼相蔽亏。 俱来绿潭里,共向白云涯。
音容相镜恋,羽翮两逶迤。
蘋萍戏春渚,霜霰绕寒池。
浦沙连岸净,汀树拂潭垂。
年年此游玩,岁岁来追随。
凤皇起丹穴,独向梧桐枝。
鸿雁来紫塞,空忆稻粱肥。
乌啼倦依托,鹤鸣伤别离。 岂若此双禽,飞翻不异林。
刷尾青江浦,交颈紫山岑。 文章负奇色,和鸣多好音。 闻有鸳鸯绮,复有鸳鸯衾。 持为美人赠,勖此故交心。
与东方左史虬修竹篇并书东方公足下:文章道弊,五百年矣。汉魏风骨,晋宋莫传,然而文献有可征者。仆尝暇时观齐梁间诗,彩丽竞繁,而兴寄都绝,每以永叹。思古人,常恐逦逶颓靡,风雅不作,以耿耿也。
一昨于解三处,见明公咏孤桐篇,骨气端翔,音情顿往挫,光英朗练,有金石声。遂用洗心饰视,发挥幽郁。不图正始之音,复睹于兹,可使建安作者,相视而笑。解君云:张茂先、何敬祖,东方生与其比肩,仆亦以为知言也。故感叹雅制,作修竹诗一首,当有知音以传示之。
龙种生南岳,孤翠郁亭亭。 峰岭上崇崪,烟雨下微冥。 夜间鼯鼠叫,昼聒泉壑声。
春风正淡荡,白露已清泠。
哀响激金奏,密色滋玉英。
岁寒霜雪苦,含彩独青青。
岂不厌凝冽,羞比春木荣。
春木有荣歇,此节无凋零。
始愿与金石,终古保坚贞。
不意伶伦子,吹之学凤鸣。
说偶云和瑟,张乐奏天庭。
妙曲方千变,箫韶亦九成。
信蒙雕斫美,常愿事仙灵。
驱驰翠虬驾,伊郁紫鸾笙。
结交嬴台女,吟弄升天行。
携手登白日,远游戏赤城。
低昂玄鹤舞,断续彩云生。
永随众仙逝,三山游玉京。 蓟丘览古赠卢居士藏用七首并序丁酉岁,吾北征。出自蓟门,历观燕之旧都,其城池霸异,迹已芜没矣。乃慨然仰叹。忆昔乐生、邹子,群贤之游盛矣。因登蓟丘,作七诗以志之。寄终南卢居士。亦有轩辕之遗迹也。
轩辕台北登蓟丘望,求古轩辕台。 应龙已不见,牧马空黄埃。
尚想广成子,遗迹白云隈。 燕昭王南登碣石坂,遥望黄金台。
丘陵尽乔木,昭王安在哉。 霸图怅已矣,驱马复归来。
乐生王道已沦昧,战国竞贪兵。
乐生何感激,伏义下齐城。 雄图竟中夭,遗叹寄阿衡。
燕太子秦王日无道,太子怨亦深。 一闻田光义,匕首赠千金。
其事虽不立,千载为伤心。
田光先生自古皆有死,徇义良独稀。
奈何燕太子,尚使田生疑。 伏剑诚已矣,感我涕沾衣。
邹衍大运沦三代,天人罕有窥。
邹子何寥廓,漫说九瀛垂。 兴亡已千载,今也则无推。
郭瑰逢时独为贵,历代非无才。
瑰君亦何幸,遂起黄金台。
西还至散关答乔补阙知之葳蕤苍悟凤,嘹唳白露蝉。
羽翰本非匹,结交何独全。 昔君事胡马,余得奉戎旃。
携手向沙塞,关河缅幽燕。
芳岁几阳止,白日屡徂迁。
功异云台薄,平生玉佩捐。
叹此南归日,犹闻北戍边。
代水不可涉,巴江亦潺湲。
揽衣度函谷,衔涕望秦川。
蜀门自兹始,云山方浩然。
度峡口山赠乔补阙知之王二无竞峡口大漠南,横绝界中国。 丛石何纷纠,赤山复翕赩。
远望多众容,逼之无异色。
崔崪乍孤断,逶迤屡回直。
信关胡马冲,亦距汉边塞。 岂依河山险,将顺休明德。
物壮诚有衰,势雄良易极。
逦迤忽而尽,泱漭平不息。
之子黄金躯,如何此荒域。
云台盛多士,待君丹墀侧。
题居延古城赠乔十二知之闻君东山意,宿昔紫芝荣。
沧洲今何在,华发旅边城。
还汉功既薄,逐胡策未行。 徒嗟白日暮,坐对黄云生。 桂枝芳欲晚,薏苡谤谁明。
无为空自老,含叹负生平。
赠赵六贞固二首回中锋火入,塞上追兵起。
此时边朔寒,登陇思君子。 东顾望汉京,南山云雾里。
赤螭媚其彩,婉娈苍梧泉。 昔者琅琊子,躬耕亦慨然。
美人岂遐旷,之子乃前贤。
良辰在何许,白日屡颓迁。
道心固微密,神用无留连。
舒可弥宇宙,揽之不盈拳。 蓬莱久芜没,金石徒精坚。
良宝委屈褐,闲琴独婵娟。
答韩使同在边汉家失中策,胡马屡南驱。
闻沼安边便,曾是故人谟。
废书怅怀古,负剑许良图。
出关岁方晏,乘障日多虞。
虏入白登道,烽交紫塞途。
连兵屯北地,清野备东胡。
边城方晏闭,斥堠始昭苏。
夏闻韩长孺,辛苦事匈奴。
雨雪颜容改,纵横才位孤。
空怀老臣策,未获赵军租。 但蒙魏侯重,不受谤书诬。 当取金人祭,还歌凯入都。
征东至淇门答宋十一参军之问南星中大火,将子涉清淇,西林改微月,征旆空自持。
碧潭去已远,瑶华折遗谁。
若问辽阳戍,悠悠天际旗。
答洛阳主人平生白云志,早爱赤松游。
事亲恨未立,从宦此中州。
主人亦何问,旅客非悠悠。 方谒明天子,清宴奉良筹。
再取连城壁,三陟平津侯。
不然拂衣去,归从海上鸥。
宁随当代子,倾侧且沉浮。
酬晖上人秋夜山享有赠皎皎白林秋,微微翠山静。
禅居感物变,独坐开轩屏。
风泉夜声杂,月露宵光冷。
多谢忘机人,尘忧未能整。
酬李参军祟嗣旅馆见赠昨夜银河畔,星文犯遥汉。
今朝紫气新,物色果逢真。
言从天上落,乃是地仙人。
白璧疑冤楚,乌裘似入秦。 摧藏多古意,历览备艰辛。
乐广云虽睹,夷吾风未春。 凤歌空有问,龙性讵能驯。 宝剑终应出,骊珠会见珍。
未及冯公老,何惊孺子贫。
青云傥可致,北海忆孙宾。
酬晖上人夏日林泉闻道白云居,窈窕青莲宇。
岩泉万丈流,树石千年古。
林卧对轩窗,山阴满庭户。
方释尘事劳,从君袭兰杜。
同宋参军之问梦赵六赠卢陈二子之作晓霁望嵩丘,白云半岩足。
氛氲涵翠微,宛如嬴台曲。
故人昔所尚,幽琴歌断续。
变化竟无常,人琴遂两亡。
白云失处所,梦想暧容光。
畴昔疑缘异,儒道两相妨。
前期许幽报,迨此尚茫茫。 晤言既已失,感叹情何一。
始忆携手期,云台与峨眉。
达兼济天下,穷独善其时。 诸君推管乐,之子慕巢夷。
奈何苍生望,卒为黄绶欺。
铭鼎功未立,山林事亦微。 抚孤一流恸,怀旧日暌违。
卢子尚高节,终南卧松雪。 宋侯逢圣君,骖驭游青云。
而我独蹭蹬,语默道犹屯。
征戍在辽阳,蹉跎草再黄。
丹丘恨不及,白露已苍苍。 远闻山阳赋,感涕下沾裳。
送别出塞平生闻高义,书剑百夫雄。 言登青云去,非此白共翁。 胡兵屯塞下,汉骑属云中。
君为白马将,腰佩骍角弓。 单于不敢射,太子伫深功。
蜀山余方隐,良会何时同。
登蓟丘楼送贾兵曹入都东山宿昔意,北征非我心。
孤负平生愿,感涕下沾襟。
暮登蓟楼上,永望燕山岑。
辽海方漫漫,胡沙飞且深。
峨眉杳如梦,仙子曷由寻。
击剑起叹息,白日忽西沉。
闻君洛阳使,因子寄南音。
夏日晖上人房别李参军崇嗣并序考驳天人,旁罗变动。东西南北,贤圣不能定其居。寒暑晦明,阴阴不能革其数。莫不云离雨散,奔驰于宇宙之间;宋远燕遥,泣别于关山之际,自古来矣!李参军白云英胄,紫气仙人,爰江海而高寻,顿风尘而未息。来从许下,月旦出于龙泉;言入蜀中,星文见于牛斗。野亭相遇,逆旅承欢。谢鲲之山水暂开,乐广之云天自乐。
思道林而不见,怅若有亡。诣衹树而从游,[]然旧款。高僧展袂,大士临筵。披[]路之天书,坐琉璃之宝地。帘帷后辟,拂鹦鹉之香林:栏槛前开,照芙蓉之绿水。讨论儒墨,探览真玄。觉周孔之犹述,知老庄之末晤。说欲高攀宝座,伏奏金仙,开不二之法门,观大千之世界。欢娱恍晚,离别行催。红霞生而白日归,青气凝而碧山暮。骊歌断引,抗手将辞。江汉浩浩而长流,天地居然而不动。
嗟平!色为何色,悲乐忽而因生;谁去谁来,离会纷而妄作。俗之迷也,不亦烦平!各述所怀,不拘章韵。
四十九变化,一十三死生。
翕忽玄黄里,驱驰风雨情。
是非纷妄作,宠辱坐相惊。
至人独幽鉴,窈窕随昏明。
咫尺山河道,轩窗日月庭。
别离焉足问,悲乐固能并。
我辈何为尔,栖皇犹未平。 金台可攀陟,宝界绝将迎。
户牖观天地,阶基上杳冥。
自超三界乐,安知万里征。 中国要荒内,人寰宇宙荣。
弦望如朝夕,宁嗟蜀道行。
秋园卧病呈晖上入幽寂旷日遥,林团转清密。 疲疴澹无豫,独坐泛瑶瑟。 怀挟万古情,忧虞百年疾。
绵绵多滞念,忽忽每如失。
缅想赤松游,高寻白云逸。
荣吝始都丧,幽人说贞吉。
图书纷满床,山水蔼盈室。
宿昔心所向,平生自兹毕。 愿言谁见知,梵筵有同术。
八月高秋晚,凉风正萧瑟。
登泽州城北楼宴平生倦游者,观化久无穷。
复来登此国,临望与君同。
坐见秦兵垒,遥闻赵将雄。
武安君何在,长平事已空。
且歌玄云曲,御酒舞薰风。 勿使青衿子,嗟尔白头翁。
山水粉图山图之白云兮,若巫山之高丘。
纷群翠之鸿溶,又似蓬瀛海水之周流。
信夫人之好道,爱云山以幽求。 彩树歌嘉锦筵之珍树兮,错众彩之氛氲。
状瑶台之微月,点巫山之朝云。
青春兮不可逢,况蕙色之增芬。
结芳意而谁赏,怨绝世之无闻。 红荣碧艳坐看歇,素华流年不待君。
故吾思昆仑之琪树,厌桃李之缤纷。 春台引寒食集毕录事宅作感阳春兮生碧草之油油。怀宇宙以伤远,登高台而写忧。迟美人兮不见,恐青岁之遂遒。从毕公以酣饮,寄林塘而一留。采芳荪于北渚,忆桂树于南州。何云木之美丽,而池馆之崇幽。星台秀士,月旦诸子。嘉青鸟之辰,迎火龙之始。挟宝书与瑶瑟,芳蕙华而兰靡。乃掩白蘋,藉绿芷。酒既醉,乐未已。击青钟,歌渌水。怨青春之萎绝,赠瑶台之旖旎。愿一见而道意,结众芳之绸缪。曷余情之荡漾,瞩青云以增愁。怅三山之飞鹤,忆海上之白鸥。重曰:群仙去兮青春颓,岁华歇兮黄鸟哀。富贵荣乐几时兮,朱宫碧堂生青苔。白云兮归来。
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喜马参军相遇醉歌并序吾无用久矣!进不能以义补国,退不能以道隐身。天子哀矜,居于侍省。且欲以芝桂为伍,麋鹿同曹。轩裳钟鼎,如梦中也。南荣曝背,北林设罝。有客扣门,云吾道存。孺子孺子,黄中通理。
时玄冬遇夜,微月在天,白云半山,志逸海上。酒既醉,琴方清,陶然玄畅,浩尔太素,则欲狎青鸟,寄丹丘矣。日月云迈,蟋蟀谓何?夫诗可以比兴也,不言曷著。时醉书散洒,乃昏见清庙台令,知此有蜀云气也。毕大拾遗、陆六侍御、崔议司、崔兵曹、鲜于晋、崔湎子、怀一道人当知吾此评是实录也。若东莱王仲烈见之,必以为真醉。歌曰:
独幽默以三月兮,深林潛居。
时岁忽兮,孤愤遐吟。
谁知我心,孺子孺子,其可与理分。
度荆门望楚遥遥去巫峡,望望下章台。
巴国山川尽,荆门烟雾开。
城分苍野外,树断白云隈。
今日狂歌客,谁知入楚来。
晚次乐乡县故乡杳无际,日暮且孤征。
川原迷旧国,道路入边城。 野戍荒烟断,深山古木平。
如何此时恨,噭噭夜猿鸣。
同王员外雨后登开元寺南楼因酬晖上人独坐山亭有赠钟梵经行罢,香林坐入禅。
岩庭交杂树,石濑泻鸣泉。
水月心方寂,云霞思独玄。
宁知人世里,疲病得攀缘。
东征答朝臣相送平生白云意,疲薾愧为雄。 君王谬殊宠,旌节此从戎。
挪绳当系虏,单马岂邀功。
孤剑将何托,长谣塞上风。
咏主人壁上画鹤寄乔主簿崔著作古壁仙人画,丹青尚有文。
独舞纷如雪,孤飞暖似云。
自矜彩色重,宁忆故池群。
江海联翩翼,长鸣谁复闻。
居延海树闻莺同作边地无芳树,莺声忽听新。
间关如有意,愁绝若怀人。
明妃失汉宠,蔡女没胡尘。
坐闻应落泪,况忆故园春。
题李三书斋崇嗣灼灼青春仲,悠悠白日升。
声容何足恃,荣吝坐相矜。
愿与金庭会,将待玉书徵。
还丹应有术,烟驾共君乘。
送魏大从军匈奴犹未灭,魏绛复从戎。
怅别三河道,言追六郡雄。
雁山横代北,狐塞接云中。
勿使燕然上,惟留汉将功。
送殷大入蜀禺山金碧路,此地饶英灵。
送君一为别,凄断故乡情。
片云生极浦,斜日隐离亭。
坐看征骑没,惟见远山青。
落第西还别刘祭酒高明府别馆分周国,归骖入汉京。
地连函谷塞,川接广阳城。
望迥楼台出,途遥烟雾生。
莫言长落羽,贫贱一交情。 落第西还别魏四懔转蓬方不定,落羽自惊弦。
山水一为别,欢娱复几年。 离亭暗风雨,征路入云烟。
还因北山径,归守东陂田。 送客故人洞庭去,杨柳春风生。
相送河洲晚,苍茫别思盈。
白蘋已堪把,绿芷复含荣。
江南多桂树,归客赠生平。
春夜别友人二首银烛吐青烟,金樽对绮筵。
离堂思琴瑟,别路绕山川。
明月隐高树,长河没晓天。
悠悠洛阳道,此会在何年。 紫塞白云断,青春明月初。
对此芳樽夜,离忧怅有馀。
清冷花露满,滴沥檐宇虚。 怀君欲何赠,愿上大臣书。
说州南江别乡曲故人楚江复为客,征棹方悠悠。
故人悯追送,置酒此南洲。
平生亦何恨,夙昔在林丘。
违此乡山别,长谣去国愁。
送东莱王学士无竞宝剑千金买,平生未许人。
怀君万里别,持赠结交亲。 孤松宜晚岁,众木爱芳春。
已矣将何道,无令白首新。
送梁李二明府负书犹在汉,怀策未闻秦。
复此穷秋日,芳樽别故人。 黄金装屡尽,白首契逾新。
空羡双凫舄,俱飞向玉轮。
送魏兵曹使巂州得登字阳山淫雾雨,之子慎攀登。
羌笮多珍宝,人言有爱憎。
欲酬明主惠,当尽使臣能。
勿以王阳道,迢递畏崚嶒。
送著作佐郎崔融等从梁王东征并序古者凉风至,白露下,天子命将帅,训甲兵。将以外威荒戎,内辑中夏,时义远矣。自我大君受命,百蛮蚁伏,匈奴舍蒲萄之宫,越裳重翡翠之贡。虎符不发,象译攸同。实欲高议灵台,偃兵天下。而林胡遗孽,渎乱边甿。驱蚊蚋之师,忽雷霆之伐。乃窃海裔,弄燕陲。皇帝哀北鄙之人,罹其辛螯,以东征之义,降彼偏裨。犹恐威令未孚,亭寒仍梗,乃谋元帅,命佐军。得朱邸之天人,乃黄阁之元老。庙堂授钺,凿门申命。建梁国之旌旗,吟汉庭之箫鼓。东向而拜,北道长驱。蜺旄羽骑之殷,戈翻落日;突鬓蒙轮之勇,剑决浮云。方且猎九都,穷踏顿,存肃慎,吊姑馀,彷徨赤山,巡御日域,以昭我王师,恭天讨也。岁七月,军出国门。天晶无云,朔风清海。时比部郎中唐奉一、考功员外郎李迥秀、著作佐郎崔融并参帷幕之宾,掌书记之任。燕南怅别,洛北思欢。顿旌节而少留,倾朝廷而出饯。永昌丞房思玄,衣冠之秀,乃张蕙圃,席兰堂,环曲榭,罗羽觞。写中京之望,纵候亭之赏。 尔乃投壶习射,博弈观乓。镗金铙,戛瑶琴。歌易水之慷慨,奏关山以徘徊。颓阳半林,微阴出座。思长风以破浪,恐白日之蹉跎。酒中乐酣,拔剑起舞,则已气横辽碣,志扫獯戎。抗手何言? 赋诗以赠。 金天方肃杀,白露始专征。
王师非乐战,之子慎佳兵。
海气侵南部,边风扫北平。
莫卖卢龙塞,归邀麟阁名。
春晦饯陶七于江南同用风字并序蜀江分袂,巴山望别。南津坐恨,叹仙帆之方遥;北渚长怀,见离亭之欲晚。白云去矣,[][][][][][][];黄鹤何之,杨柳青而三春暮。我之怀矣,能无赠乎?同赋一言,俱题四韵。
黄鹤烟云去,青江琴酒同。 离帆方楚越,沟水复西东。
芙蓉生夏浦,杨柳送春风。 明日相思处,应对菊花丛。 喜遇冀侍御珪崔司议泰之二使并序余独坐一隅,孤愤五蠹。虽身在江海,而心驰魏阙。岁时仲春,幽卧未起。忽闻二星入井,四牡临亭。邀使者之车,乃故人之驾。隐几一笑,把臂入林。既闻朝廷之乐,复此琴樽之事。山林幽寂,钟鼎旧游。语默谭咏,今复一得。况北堂夜永,西轩月微。巴山有望别之嗟,洛阳无寄载之客。江关离会,三千馀里。名位宠辱,一百年中。欢娱如何,日月其迈。不为目前之赏,以增别后之思。蟋蟀笑人,夫子何叹。
谢病南山下,幽卧不知春。 使星入东井,云是故交亲。
惠风吹宝瑟,微月忆清真。 凭轩一留醉,江海寄情人。
登蓟城西北楼送崔著作融入都并序仆尝倦游,伤别久矣。况登楼远国,衔酒故人。愤胡孽之侵边,从王师之出塞。元戎按甲,方刈鲜卑之垒;天子赐书,且有君相之召。
而崔候佩剑,即谒承明。群公负戈,方绝大漠。燕山北望,辽海东浮。云台与碣馆天殊,亭障共衣冠地隔。抚剑何道,长谣增叹。以身许国,我则当仁。论道匡君,子思报主。仲冬寒苦,幽朔初平。
苍茫天兵之气,冥灭戎云之色。白羽一指,可扫九都。赤墀九重,伫观献凯。心期我愿斯遂,君恩共有。策勋饮至,方同廊庙之欢。 偃武櫜弓,借尔文儒之首。蓟丘故事,可以赠言,同赋登蓟楼送崔子云尔。
蓟楼望燕国,负剑喜兹登。
清规子方奏,单戟我无能。 仲冬边风急,云汉复霜棱。
慷慨竟何道,西南恨失朋。
月夜有怀美人挟赵瑟,微月在西轩。
寂寞夜何久,殷助玉指繁。
清光委衾枕,遥思属湘沅。 空帘隔星汉,犹梦感精魂。
夏日游晖上人房山水开精舍,琴歌列梵筵。
人疑白楼赏,地似竹林禅。
对户池光乱,交轩岩翠连。
色空今已寂,乘月弄澄泉。
春日登金华观白玉仙台古,丹丘别望遥。
山川乱云日,楼榭入烟霄。 鹤舞千年树,虹飞百尺桥。
还疑赤松子,天路坐相邀。
群公集毕氏林亭金门有遗世,鼎实恣和邦。
默语谁能识,琴樽寄北窗。
子牟恋魏阙,渔父爱沧江。
良时信同此,岁晚迹难双。 宴胡楚真禁所人生固有命,天道信无言。
青蝇一相点,白璧遂成冤。
请室闲逾邃,幽庭春未暄。
寄谢韩安国,何惊狱吏尊。
魏氏园林人赋一物得秋亭萱草昔时幽径里,荣耀杂春丛。
今来玉墀上,销歇畏秋风。
细叶犹含绿,鲜花未吐红。
忘忧谁见赏,空此北堂中。
晦日宴高氏林亭并序夫天下良辰美景,园林池观,古来游宴欢娱众矣。然而地或幽偏,未睹皇居之盛;时终交丧,多阻升平之道。岂如光华启旦,朝野资欢。有渤诲之宗英,是平阳之贵戚。发挥形胜,出凤合而啸侣;幽赞芳辰,指鸡川而留宴。列珍羞于绮席。珠翠琅玕\;奏丝管于芳园,秦筝赵瑟。冠缨济济,多延戚里之宾;鸾凤锵锵,自有文雄之客。 总畿键而写望,通汉苑之楼台;控伊洛而斜[],临神仙之浦溆。则有都人士女,侠客游童,出金市而连镳,入铜街而结驷。香车绣毂,罗绮生风。宝盖雕鞍,珠玑耀日。于时律穷太簇,气淑中京。山河春而霁景华,城阙丽而年光满。淹留官乐,玩花鸟以忘归;欢赏不疲,对林泉而独得。伟矣!信皇州之盛观也。岂可使晋京才子,孤摽洛下之游;魏室群公,独擅邺中亡会。盍各言志,以记芳游。同探一字,以华为韵。
寻春游上路,追宴入山家。
主第簪缨满,皇州景望华。
玉池初吐溜,珠树始开花。
欢娱方未极,林闲散馀霞。
晦日重宴高氏林亭公子好追随,爱客不知疲。
象筵开玉馔,翠羽饰金卮。 此时高宴所,讵减习家池。
循涯倦短翮,何处俪长离。
上元夜效小庾体三五月华新,邀游逐上春。 相邀洛城曲,追宴小平津。
楼上看珠妓,车中见玉人。
芳宵殊未极,随意守灯轮。 洛城观酺应制圣人信恭己,天命允昭回。
苍极神功被,青云秘箓开。
垂衣受金册,张乐宴瑶台。
云凤休征满,鱼龙杂戏来。
崇恩逾五日,惠泽畅三才。 玉帛群臣醉,徽章缛礼该。
方睹升中禅,言观拜洛回。
微臣固多幸,敢上万年杯。
奉和皇帝上礼抚事述怀应制大君忘自我,应运居紫宸。
揖让期明辟,讴歌且顺人。
轩宫帝图盛,皇极礼容申。
南面朝万国,东堂会百神。
云陛旗常满,天庭玉帛陈。
钟石和睿思,雷雨被深仁。 承平信娱乐,王业本艰辛。
愿罢瑶池宴,来观农扈春。
卑宫昭夏德,尊老睦尧亲。
微臣敢拜手,歌舞颂维新。
酬田逸人游岩见寻不遇题隐居里壁游人献书去,薄暮返灵台。 传道寻仙友,青囊卖卜来。
闻莺忽相访,题凤久裴回。
石髓空盈握,金经秘不开。
还疑缝掖子,复似洛阳才。
白帝城怀古日落沧江晚,停桡问土风。
城临巴子国,台没汉王宫。 荒服仍周甸,深山尚禹功。
岩悬青壁断,地险碧流通。
古木生云际,孤帆出雾中。 川途去无限,客思坐何穷。
岘山怀古秣马临荒甸,登高览旧都。
犹悲堕泪碣,尚想卧龙图。 城邑遥分楚,山川半入吴。
丘陵徒自出,贤圣几凋枯。
野树苍烟断,津楼晚气孤。
谁知万里客,怀古正踌蹰。
宿空舲峡青树村浦的的明月水,啾啾寒夜猿。
客思浩方乱,洲浦寂无喧。
忆作千金子,宁知九逝魂。
虚闻事朱阙,结绶骛华轩。
委别高堂爱,窥觎明主恩。
今成转蓬去,叹息复何言。 宿襄河驿浦沿流辞北渚,结缆宿南洲。
合岸昏初夕,回塘暗不流。
卧闻塞鸿断,坐听峡猿愁。 沙浦明如月,汀葭晦若秋。
不及能鸣雁,徒思海上鸥。 天河殊未晓,沧海信悠悠。
赠严仓曹乞推命录少学纵横术,游楚复游燕。
栖遑长委命,富贵未知天。
闻道沈冥客,青囊有秘篇。
九宫探万象,三算极重玄。
愿奉唐生诀,将知跃马牛。
非同墨翟问,空滞杀龙川。 和陆明府赠将军重出塞忽闻天上将,关塞重横行。
始返楼兰国,还向朔方城。
黄金装战马,白羽集神兵。
垦月开天阵,山川列地营。
晚风吹画角,春色耀飞旌。
宁知班定远,犹是一书生。
江上暂别萧四刘三旋欣接遇昨夜沧江别,言乖天汉游。
宁期此相遇,尚接武陵洲。
结绶还逢育,衔杯且对刘。 波潭一弥弥,临望几悠悠。 山水丹青杂,烟云紫翠浮。
终愧神仙友,来接野人舟。
秋日遇荆州府崔兵曹使宴若失尊卑位隔,荣贱途分,使卿士大夫,倚轩裳而傲物;山栖木食,负林壑而骄人。未有能屈富贵于沉冥,杂薜萝于簪笏。天人坐契,相从云雾之游;风雨不疲,高纵琴樽之赏。崔兵曹紫庭公胄,青云贵人,以钟鼎不足以致奇才,烟霞可以交名士。皇华昭国,怀凤綍而高寻。
白桂追游,邀兔罝而下顾。大矣哉!生平未识,一见而交道遂存。此日披怀,千载之风期坐合。支道林之雅论,妙理沉微;崔子玉之雄才,斯文未丧。属乎金龙掌气,石雁惊秋。天泬寥而烟日无光,野寂寞而山川变色。芸其黄矣,悲白露于苍葭;木叶落兮,惨红霞霜于绿野。
尔其高兴洽,芳酒阑。顿羲和而不留,顾华堂而欲晚。长歌何托,思传稽古之文。爰命小人,率记当时之事。人探一字,六韵成篇。
輶轩凤皇使,林薮鹖鸡冠。
江湖一相许,云雾坐交欢。
兴尽崔亭伯,言忘释道安。
林光稍欲暮,岁物已将阑。
古树苍烟断,虚亭白露寒。 瑶琴山水曲,今日为君弹。
卧病家园世上无名子,人间岁月赊。
纵横策已弃,寂寞道为家。
卧病谁能问,闲居空物华。
犹忆灵台友,栖真隐太霞。
还丹奔日御,却老饵云芽。
宁知白社客,不厌青门瓜。 于长史山池三日曲水宴摘兰藉芳月,袚宴坐回汀。
泛滟清流满,葳蕤白芷生。
金弦挥赵瑟,玉指弄秦筝。
岩榭风光媚,郊园春树平。
烟灰飞御道,罗绮照昆明。
日落红尘合,车马乱纵横。 合州津口别舍弟至东阳峡步趁不及镜然有忆作以示之江潭共为客,洲浦独迷津。
思积芳庭树,心断白眉人。
同衾成楚越,别鸟类胡秦。
林岸随天转,云峰逐望新。
遥遥终不见,默默坐含颦。
念别疑三月,经游未一旬。
孤舟多逸兴,谁共尔为邻。
万州晓发放舟乘涨还寄蜀中亲朋空蒙岩雨霁,烂底晓云归。
啸旅乘明发,奔桡骛断矶。
苍茫林岫转,络绎涨涛飞。
远岸孤烟出,遥峰曙日微。
前瞻未能眴,坐望已相依。
曲直多今古,经过失是非。 还期方浩浩,征思日騑騑。
寄谢千金子,江海事多违。
入峭峡安居溪伐木溪源幽邃林岭相映有奇致焉肃徒歌伐木,骛楫漾轻舟。
靡迤随回水,潺湲溯浅流。 烟沙分两岸,露岛夹双洲。
古树连云密,交峰入浪浮。
岩潭相映媚,溪谷屡环周。
路迥光逾逼,山深兴转幽。 麕鼯寒思晚,猿鸟暮声秋。
誓息兰台策,将从桂树游。 因书谢亲爱,千岁觅蓬丘。
入东阳峡与李明府舟前后不相及东岩初解缆,南浦遂离群。 出没同洲岛,沿洄异渚濆。
风烟犹可望,歌笑浩难闻。
路转青山合,峰回白日曛。
奔涛上漫漫,积水下澐澐。 倏忽犹疑及,差池复两分。
离离间远树,蔼蔼没遥氛。
地上巴陵道,星连牛斗文。
孤狖啼寒月,哀鸿叫断云。
仙舟不可见,摇思坐氛氲。 同旻上人伤寿安傅少府生涯良浩浩,天命固谆谆。 闻道神仙尉,怀德遂为邻。
畴昔逢尧日,衣冠仕汉辰。
交游纷若凤,词翰宛如麟。
太息劳黄绶,长思谒紫宸。
金兰徒有契,玉树已埋尘。
把臂虽无托,平生固亦亲。
援琴一流涕,旧馆几沾巾。
杳杳泉中夜,悠悠世上春。
幽明长隔此,歌哭为何人。
南山家园林木交映盛夏五月幽然清凉独坐思远率成十韵寂寥守寒巷,幽独卧空林。
松竹生虚白,阶庭横古今。
郁蒸炎夏晚,栋宇閟清阴。
轩窗交紫霭,檐户对苍岑。 凤蕴仙人箓,鸾歌素女琴。 忘机委人代,闭牖察天心。
蛱蝶怜红药,蜻蜓爱碧浔。
坐观万象化,方见百年侵。 扰扰将何息,青青长苦吟。 愿随白云驾,龙鹤相招寻。
还至张掖古城闻东军告捷赠韦五虚己孟秋首归路,仲月旅边亭。
闻道兰山战,相邀在井陉。
屡斗关月满,三捷虏云平。 汉军追北地,胡骑走南庭。
君为幕中士,畴昔好言兵。 白虎锋应出,青龙阵几成。
披图见丞相,按节入咸京。
宁知玉门道,翻作陇西行。
北海朱旄落,东归白露生。 纵横未得意,寂寞寡相迎。
负剑空叹息,苍茫登古城。
题祀山烽树赠乔十二侍御汉庭荣巧宦,云阁薄边功。
可怜骢马使,白首为谁雄。
初八峡苦风寄故乡亲友故乡今日友,欢会坐应同。 宁知巴峡路,辛苦石尤风。
题田洗马游岩桔槔望苑长为客,商山遂不归。
谁怜北陵井,未息汉阴机。
古意题徐令壁白云苍梧来,氛氲万里色。
闻君太平世,栖泊灵台侧。 赠别冀侍御崔司议并序朝延欢娱,山林幽痗。思魏阙魂已九飞,饮岷江情复三乐。进不忘匡救于国,退不惭无闷在林。冀侍御、崔司议至公至平,许我以语默于是矣。夫达则以公济天下,穷则以大道理身。嗟乎,子昂岂敢负古人哉!蜀国酒醨,无以娱客,至于挟清瑟,登高山,白云在天,清江涵月,可以散孤愤,可以游太清,一世之逸人,寄千里之道友,吾欲不谢于崔冀二公矣。所恨酒未醒,琴方清。
王事靡盬,驿骑遄速。不尽平原十日之次,又谢叔度累日之欢。
云山悠悠,叹不及也。载想房陆毕子为轩冕之人,知蜀山有云,巴水可兴。暌阙良会,我心惄然。请以此酣,寄谢诸子,为巴山别引也。 有道君匡国,无闷余在林。
白云峨眉上,岁晚来相寻。 三月三日宴王明府山亭见岁时杂咏暮春嘉月,上巳芳辰。群公禊饮,于洛之滨。
奕奕车骑,聚粲都人。连帷竞野,袨服缛津。
青郊树密,翠渚萍新。今我不乐,含意[]申。
作者:韦居安
卷上 山谷云:“俞清老作景陶轩,名为未当。《诗》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景,明也。高山则仰之,明行则行之耳。魏晋间所谓‘景庄’‘景俭’,从一人差谬,送相承谬。”余观叶靖逸《四朝闻见录》云:“真文忠公德秀字景元、楼定量献公钥尝从容扣之以字义,真公答以慕元德秀之为人,故曰‘景元’。楼公取《诗》注‘景行行止’处示之,则‘景’之义为‘明’,谓‘高山仰止’对‘明行行止’也,真遽易为希元。盖‘景元’乃‘明元’,无谓也。。今人命字,以“景”为“希”者滔滔皆是,亦承袭之误欤? 陆士衡《为顾彦先赠妇》诗云:“京洛多风尘,素衣化为缁。”谢玄晖《酬王晋安》诗云:“论证能久京洛,缁尘染素衣?”予观陈简斋《和张规臣墨梅》诗云:“粲粲江南万玉妃,别来几度见春妇。 相逢京洛还似旧,惟恨缁尘满素衣。”结用陆谢语,道得著。
晁文元《随因纪述》云:“晋右将军王羲之,器宇词翰,三者俱优,而所作会于兰亭曲水序,有乐极悲来嗟悼之意。其语云:‘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吾观《文选》中但有王元长《曲水诗序》,而羲之序独不收,且谓梁昭明太子深于内学,以羲之不达大观之理,故不收之。余谓或者以‘丝竹管弦’语重复,‘天朗气清’非上巳日景象,《文选》遂不收入。”今晁公议论如此,则知昭明未必以此八字之故。况“丝竹管弦”《前汉张禹传》已有之;轻清为天,谓上巳日也,“天朗气清”亦何害?姑以此备识者详览。
杜子美《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云:“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白乐天《制绫袄》诗云:“安得大裘长万丈,与君都盖洛阳城。”《溪诗话》云:“观子美乐天诗意,直欲推身利以利人。”余近阅遗山岗元好问《酒》诗云:“去古日已远,百伪无一真。 独惟醉乡地,中有羲皇淳。圣教难为功,乃见酒力神。论证能酿沧海,尽醉区中民。”诗意宏阔,亦非苟作。
杜子美《戎州》诗有“重碧黏春酒,轻红擘荔枝”之句。范石湖《吴船录》云:“印本‘黏’或作‘酤’郡有碑本,乃作‘黏’字。 当以碑本为正。”石湖之说固有所据,然考之元微之《元日》诗云:
“羞看稚子先拈酒。”白乐天诗云:“岁酒先拈辞不得。”“拈”指取物也,乃唐人语。作“黏”作“酤”皆非。 成都号锦官城。眉山岗史学斋绳祖内子著《锦官百咏》,锓梓于柯山倅廨。余观杜老《春夜喜雨》诗云:“晓看红泾处,花重锦官城。”锦官正指成都,赝本以“官”为“宫。,误矣。 前辈咏子规者多矣。杜老一篇,专讽明皇失位幸蜀,肃宗自即位灵武,又为李辅国所间,迁明皇于西内,故云:”君不见蜀天子,化作杜鹃似老乌。寄巢生子不自啄,群鸟至今为哺雏。虽同君臣有旧礼,骨肉满眼身羁孤。”末云:“万事反覆何所无?岂忆当殿群臣趋。”又有“君看君鸟情,犹能事杜鹃”之句,皆托此以讽也。建炎间,苗传刘正彦作乱,是时中丞郑縠密遣谢向如平江,仍作诗寄吕元直张德远二公云:“杜鹃飞飞无定栖,寄巢生子百鸟依。园林花老昼夜啼,安得猛士挟以归。”吕张得诗即起兵,成复辟功,诗不徒作也。巴蜀自丙申、丁酉以来,遭兵祸不歇,冰崖萧斯立一绝云:“思归方言语苦悲辛,啼老江南绿树春。莫倚巴西君故土,巴西风景近愁人。”意新语警,亦非泛泛之作。
岳州洞庭湖广袤八百里。杜老《登岳阳楼诗》云:“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王内翰洙注云:“《风土记》曰:‘阳羡县东太湖中有包山,山下有穴,潜行地中,无所不通,谓之洞庭地脉。’”按阳羡乃常州旧县名,东有太湖,乃苏湖常三州大湖,湖中有洞庭山,遽指此为岳之洞庭湖,可乎?
李太白《庐山岗瀑布》诗有“疑是银河落九天”句,东坡尝称美之。又观太白“海风吹不断,江月照还空”一联,磊落清壮,语简意足,优于绝句,真古今绝唱也。然非历览此景,不足以见此诗之妙。 “隋堤柳,岁久年深尽衰朽。风飘飘兮雨萧萧,三株两株汴河口。
老枝病叶愁杀人,曾经大业年中春。萧墙祸生人事变,晏驾不得归秦中。土坟数尺何处葬?吴公台下多愁风。二百年来汴河路,莎草和烟朝复暮。后王何以鉴前王,请看隋堤亡国树。”此白乐天《隋堤柳》诗也,感物怀古,可为后世鉴戒。宋开禧丁柳,权臣韩侂胄诛死,刘淮叔通《咏韩家府》诗云:“宝莲山下韩家府,郁郁沉沉深几许。主人飞头去和虏,绿户玄墙锁风雨。九世卿家一朝覆,太师之诛魏公辱。
后人不信有前车,突兀眼前看此屋。”末意与乐天诗相似,章泉赵昌父甚称赏之。
韩退之《石鼎联句诗序》云:“元和七年十二月四日,衡山岗道士轩辕弥明自衡山来,旧与刘师服进士衡湘中相识,将过太白,知师服在京,夜抵其居宿。有校书郎侯喜,新有能诗声,夜与刘说诗,弥明在基侧,貌极丑,白须黑面,长颈而高结,喉中又作楚语。”《唐子四文录》云:“东坡隔句对云:‘著意寻弥明,长颈高结喉。无心逐定远,燕颔飞虎头。’或云‘结’字古‘髻’字。按《东汉马廖传》:‘长安语云:“城中好高结。”’而退之序是‘长颈高结,喉中又作楚语’。”余谓如此点句方是。近世刘后村《老道士》诗云:
“老于蒙叟仍黄馘,配以弥明亦结喉。”此又因坡诗而承袭其误也。
潘阆字逍遥,钱塘人。今武学前有潘阆巷,即其所居之里。巷内三将军庙,有阆祠堂。阆工唐风,归自富春,有“渔浦风波恶,钱塘灯火微”之句,人多称之。为秦王记室参军,王坐罪,捕阆急,阆自髡其发,易缁衣出南薰门。后太宗意渐解,再入京,敕受四门助教。阆以老懒不任朝谒为辞,自封还敕命时文法犹疏简若此。未几论者谓阆终秦党,语多怨望,遂编置信上,勺道旁石井泉,题诗柱上云:“炎炎畏日树将焚,却怅都无一点云。强跨蹇驴来得到,皆疑渴杀老参军。”犹称记室旧衔,亦可谓忠于所事矣。苏黄门见之,以为有前辈气味,不在石曼卿苏子美下。沈存中笔谈载潘阆有诗名,与钱易许洞为友。钱许皆一时名士,阆之取友,又可想见。近世陆放翁《老学庵笔记》亦称其“夜凉疑有雨,院静似无僧”之句。嘉定间,杭守建先贤祠于西湖,欲祀阆于列,有风不宜者,遂黜阆。事见叶靖逸《四朝闻见录》。
林和靖诗好为的对,虽人名亦取其字虚实色类相偶,如“伶伦近日无侯白,奴仆当时有卫青”之类,人多称其工。然侯白本非伶伦,以秀才入官,隋文帝尝令于秘书省修国史,但好为滑稽,《启颜录》亦称其机单辨敏捷。杨素与牛宏退朝,白谓素曰:“日之夕矣。”素大笑曰:“以我为‘牛羊下来’耶。”其诙谐皆此类。《隋唐书》亦有侯白《笑林》十卷,世为优者多益之,故和靖以为伶伦,误也。
绝句括尽题意方佳。清献赵公《八咏楼》诗云:“侯诗价满东吴,《八咏》篇章意思殊。闻说当时清瘦甚,不知还为苦吟无?”又《绣川湖》诗云:“东南山岗水闻之久,未省人曾说义乌。万顷波涛惊客眼,始知中有绣川湖。”二诗括尽题意,得绝句体。
华阴员资深《三莲诗话》云:“或传富郑公奉使辽国,虏使者云: ‘早登鸡子之峰,危如累卵。’答曰:‘夜宿丈人之馆,安若泰山岗。’又曰:‘酒如线,因针乃见。’富答曰:‘饼如月,遇食则缺。’《诗话》系录本,员乃南渡前人。辛巳岁,偶于朋友处见之,所载富公之诗皆杰特不凡,因笔于此。
晁文元《法藏研讨会金》载诗一联云:“两轮日月搬兴废,一合乾坤夹是非。”达者之言也,不言何人作。余观张世南《宦游纪闻》,知为蜀人焦夫子。“搬”字元作“磨”字。焦,宋初人,忘其名,以博学教导后进,故世以夫子称之。
陈亚,维扬人,仕至太常少卿。性好谐谑,尝蓍《药名》诗行于世。幼孤,育于舅家。舅姓李,为医工,人呼为“衙推”。亚登第,人皆贺其舅。亚有诗云:“张公吃酒李公醉,自古人言信有之。陈亚今年新及第,满城人贺李衙推。”
金陵半山岗寺乃荆公旧宅,屋后有谢公墩,下临深沟,上有古木,余尝与漕幕诸公同游。荆公旧有诗云:“我名公字偶相同,我屋公墩在眼中。公来墩属我,不应墩姓尚随公。”他人欲{隐木}括此意,非累数十方言不可,而公二十八字尽之,真得束广就狭体。 荆公诗云:“萧萧搏黍声中日,漠漠春鉏影外天。”搏黍,黄鹂也。《诗疏》云:“黍方熟时,鸣于桑间。”舂鉏,鹭也。《尔雅》云:“取鹭之行步”云。冰崖萧立之秋日绝句云:“野店聊为一枕谋,五更归梦入乡愁。溪流清浅舂鉏晓,篱落荒凉络纬秋。”咏二物而寓耕织意,亦一格。
荆公行青苗、免役等法,引用一等小人,天下受其害,卒召六十年后靖康之祸。洪平斋有诗云:“君臣一德盛熙宁,厌故趋新用《六经》。但怪画图来郑侠,何斯春天议出唐坰。掌中大地山河舞,舌底中原草木腥。养就祸胎身始去,依然锺阜向人青。”按国史,侠尝从安石学,坰乃安石所荐,皆以新法不便攻之。此诗乃五十六字史论。 近时李石山振龙题荆公定林庵一联云:“谁令此地成南渡?所谓伊人在此山。”亦可传。
荆公手种松在定林庵前,高标挺然,上侵霄汉。南丰曾景建诗云:
“汇进群奸卒召戎,萌芽增减自熙丰。当时手植留遗爱,只有岩前十八公。”此亦诛心之论。
西塘先生郑侠,字介夫,神话福州福清人。父监江宁府税时,先生就清凉寺读书,不交人事,惟正旦至日一归省亲。时荆公以舍人居忧,闻而奇之。有杨骥者,自鄱阳来学于荆公,公使依先生学。一夕大雪,先生读书过夜半,寒甚,呼骥起饮。酒酣登楼,观雪赋诗,气宇浩然。诗云:“浓雪暴寒斋,寒斋岂怕哉!漏随书卷尽,春逐酒瓶开。一酌招孔孟,再斟留赐回。醺酣入诗句,同上玉楼台。”他日骥谒荆公,语次诵先生诗,公叹赏曰:“真好学者。”累诵其“漏随书卷尽,春逐酒瓶开”之句。先生将应举,因贽所业谒荆公,公益称奖。
既而登进士甲科,年二十四释褐,授将仕郎,试秘书省校书郎,调光州法曹。熙宁间,监安上门,时天久不雨,河北陕西饥民者皆流入京城,而京城外饥民尤多。公画而为图,且上书曰:“臣谨按安上门逐日所见绘成一图,百不及一。但经圣眼,亦可流涕,况于千万里之外哉!”历方言大旱及青苗、免役等事。上出侠图及疏示辅臣,问安石曰:“识侠否?”安石曰:“尝从臣学。”固乞避位。侠未几下台狱,窜汀州,又改英州,由是直声闻天下。后年逾八十,以寿终于家。观其妙年咏雪之作,其志趣已不凡。
待制周孟阳,海陵人。少游径山,赋诗有“地高多与风云会,天近常为日月邻”之句,人以为遭遇英宗符。临川何尚书异少时登高峰坛,有“天近风转清,地高日难晚”之句。林黄中侍郎见之,知其异日必贵且寿。余圩下年前之杭,常登吴山岗,见一第宅桃符云:“地高春易盛,天近泽常多。”亦以“地高”对“天近”,仿前人句法也。 晁文元《耄智余书》云:“新鲜脍一箸,清醇酒一杯。晋室惟张翰,当时得意来。”陈灿山琰题二陆祠云:“尘暗香残二陆祠,可怜词藻妙当时。联镳入洛成何事,一段凄凉鹤不知。”合二诗而观,则张陆祸福之几,在知与不知耳。
陈圣俞令举,嘉禾人。庆历中,登进士乙科。嘉祐四年,中制科,宰越之山阴。秩满当召试馆地朝廷行青苗法,上书力诋时政,谪监南康军酒税。到官,与刘太傅凝之日跨双犊,以穷康庐泉石之胜。见于诗歌云:“我骑牛,君莫笑,人间万事从吾好。千金市骨骏马来,乘肥大跃须年少。蒲为鞭,草为辔,瀑布山岗前松径里。看山岗听水要行迟,轻策缓驱尘不起。布袍葛带乌接,山家装束不时宜。匏树注酒就君饮,皁囊贮书当角垂。我吟狂,醉欲倒,同醉同吟白云老。此老不可天下人,一住庐山岗三十春。声如洪钟目如电,七十神光射人面。上牛下牛不要扶,合与山岗中作画图,汴州马上顾何如?春泥没腹仍溅帽,夜半归来人亦痡。天真丧乱百忧集,衣食毛发归妻孥。争如来骑牛,水光山岗色俱悠悠。”此歌世争传之。后遇赦还乡,绝意仕进。元丰中卒,葬于吾乡南门外之苏湾,距城仅三里许,过者必式焉。苏东坡作《定风波》词,自序云:“余昔与张子野刘孝叔李公择陈令举杨公素会于吴兴时,子野作《六客词》,卒章云:‘尽道贤人聚吴分,试问也应傍有老人星。’后十五年,再适吴兴,而五人者皆已亡。”坡赋《后六客词》,又有“十五年来真一梦,何事长庚对月独凄凉”之句,盖惜之也。坡祭令举文云:“一奋而不顾,遂至于诉。一斥而不复返,遂至于死。”其哀穷悼屈,又可想见。
李元膺《秋晚早行》诗云:“务侵驼褐晓寒轻,星斗阑干野外明。
寂寞小桥和梦过,豆田深处草虫鸣。”近世雪窗张武子亦有《早行》诗云:“千山万山星斗落,一声两声钟磬清。路入小桥和梦过,豆花深处草虫鸣。”末二句仅易三字,岂暗合耶?否则不无蹈袭之失。
蔡宽夫为太学博士,和人“治”字韵诗云:“先生万古名何用,博士三十冗不治。”见《王直方诗话云》。近时方乌山岗《蒙仲吟稿》中亦有此联。
李长吉集中有《染线上春机美人梳头歌》,婉丽精切,自成一家机轴。近世襄邑许介之集中,亦有《染丝上春机美人对镜歌》,颇得长吉体制。《染丝上春机》云:“锦江之水来蜀西,女红染丝上春机。可怜欲织未织时,思君意绪如乱丝。乱丝尚可理,妾愁渺无际。寒窗轧轧千万梭,断魂随梭暗来去。荡子醉花月,妾辜鸾镜妆。寒蛩只解趣机杼,争奈情如刀剑伤。织成《回文》诗,寄与白玉郎。愿郎勿弃置,上有双鸳鸯。觑蓍双鸳鸯,忍教孤妾守空房?”《美人对镜歌》云:“天上雄鸡啼一声,人间万鸡相应鸣。美人红酣尚未醒,锁掣金匙鹦鹉惊。鹦鹉从来巧方言语,声聒锦帏残梦起。猛揎罗袖窝绿云,步逼妆台趁梳洗。玉奁脱覆光烁人,洞房环曲惊晓春。不是清空月飞入,如何中有姮娥身?轩辕百炼今湮灭,扬州青铜却奇绝。人非照镜镜照人,镜亦分明为人说。媸妍一镜固两般,狐妇怀奸心胆寒。闺中少女色庄丽,眉颊不妨终日看。”
羊叔子镇襄阳,尝与人事邹湛登岘山,慨然有湮没无闻之叹,岘山因是以传。吾乡亦有岘山,在南门外,距城三里而近。上有李適之洼樽,下有古刹一区。乙亥冬,经兵火不存。东坡为守时,尝登此山岗,诗云:“苕水如汉水,鳞鳞鸭头青。吴兴胜襄阳,万瓦浮青冥。我非羊叔子,愧此岘山岗亭。悲伤意则同,岁月如流星。湛辈何足道,当以德自铭。”此山岗经东坡品题,亦因之而重。
吾乡地濒具区,故郡以湖名。叶水心为赵守希苍作《胜赏楼记》,有“四水会于霅溪,镜波蓝浪”等语,然直斋为吴守子明记重建碧澜堂,亦云:“镜波蓝浪,万顷空阔”。以是观之,则水晶宫之称非浪得也。环城数十里,弥望皆菰蒲芰荷。城中月河莲花庄一带亦然。余赏爱杨廷秀《过霅川大溪》诗数语,形容最佳。诗云:“菰蒲际天青无连,只堪莲荡不堪田。中有一溪元不远,摺作三百六十湾。正如绿锦衣地上,玉龙盘屈于其间。”味此诗,则霅之胜概大略可见。 蜀僧居简号北磵,《忆霅》诗云:“梦忆湖州旧,楼台画不如。
舟从城里地过,人在水中居。闭户防惊鹭,开窗便钓鱼。鱼沉犹有雁,不寄一行书。”前数句方言霅城景物,他乡所无也。
贾收字耘老,霅之隐君子也,居城南。东坡作守时,屡过之,题诗画竹于壁间。耘老有诗集行于世。其家临流扃水,阁为浮晖,沈蔚会宗赋《天仙子》词咏其景,首句云“景物因人成胜概”是也。其后屋屡易主。南渡后,胡仔仲任卜居城南,与其故址相近,赋一绝载其事云:“三间小阁贾耘老,一首佳词沈蔚宗。无限当时好风月,如今尽属绩溪翁。”仲任乃待制,号三山老人,贯本歙之绩溪,后家居于苕。仲任蓍《丛话》,行于世,自号苕溪渔隐。又绘《渔隐图》,赋诗其上。其居今亦不存。余景定壬戌冬,得数椽于城南慈感渡侧,询之故老,云距贾公旧址不远,因作五言八句云:“卜居求静处,喜傍碧溪湾。隔岩高低柳,当轩远近山。天开图画久,人共水云闲。闻说贾耘老,旧曾居此间。”乡人多有和者。
东坡过皇恐滩,有“山忆喜欢劳远梦,滩名皇恐泣孤臣”之句。
蜀中有喜欢山,坡公借此以对。胡澹庵南迁,行临皋道中,抵买愁村诗:“北望长思闻喜县,南来怕入买愁村。”汉武元鼎六年幸缑氏,至左邑桐乡,闻南越破,以为闻喜县。杨廷秀《过瘦牛岭》诗云:“平生岂愿乘肥马,临老须教过瘦牛。”二公效坡体,对俱的。余尝冬夜宿缙云打铁山岗,有“钦羔肯羡销金帐,问驿姑投打铁山”之句。 又泊奔牛闸,亦有一联云:“浮家小泊奔牛堰,远信因思回雁峰。”仿诸老格也。
澹庵胡公以攻和议谪新州,守臣张棣党附秦桧,告公尝赋词云“欲驾巾车归去,有豺狼当辙”,语言不逊,再谪吉阳军。余观公集中有《次罗长卿韵怀亲》诗云:“天乎自是非我孝,世间岂有人无亲。
索居谁念卜子夏,不死日饮抛青春。少年忽作老翁老,故乡何似新州新。安得君来同夜话,寒炉自拨红麒麟。”味诗起句,亦含讽意,不但赋词也。
澹庵在谪所,因读《离骚》,浩然有江湖之思,作《潇湘夜雨图》以寄兴,自题一绝云:“一片潇湘落笔端,骚人千古带愁看。不堪秋著枫林港,雨阔烟深夜钓寒。”时绍兴丁卯七夕也。后一百三十五年辛巳,此画归之苕溪赵子昂,余得一观,诗与画俱清丽可爱,结字亦端劲。世但见其诗文,而不知其尤长于墨戏,可谓“澹庵三绝”。
山谷元丰间宰吉之太和,秩满,有《晚登快阁》诗云:“痴兒了却公家事,快阁东西倚晚晴。落木千山岗天远大,澄江一道月分明。 硃弦已为佳人绝,青眼聊因美酒横。万里归船弄长笛,此心吾与白鸥盟。”此阁一经品题,名重天下,前后和者无虑数百篇,罕有杰出者。
近世文溪李公昴英一绝云:“赋诗江阁凭阑日,伸足城楼濯雨时。逆顺境殊同一快,先生学力岂专诗。”命意造语俱切。文溪自注云: “山谷谪居宜州城楼,得热疾,病中以檐溜濯足,连称‘快哉’,未几仙去。”
赵德行《宾退录》云:“州县率南面,然‘南面’二字,人臣不得用也。惟山岗谷《送徐隐父宰余干》诗云:‘地方百里身南面’,岂别有所本欤?”余谓《论语》:“子曰:‘雍也可使南面。’”则此二字,人臣亦通用。
山谷《别杨明叔》诗云:“皮毛剥落尽,惟有真实在。”用药山答石头禅师语,但易“肤”为“毛”耳。戴式之《小楼登览》诗云:
“皮毛剥落一真在,年纪侵寻百事非。”上句亦用药山语。 唐人诗云:“蛇蝎性灵生便毒,惠兰根异死犹香。”《诗人玉屑》许此一联为爱憎格。余观戴式之《京都怀徐渊子直院》诗一联云:
“菊花到死犹堪惜,秋叶虽红不耐看。”亦此体也。
“梅花丈人行,柳色少年时。”戴式之诗也。上句用唐子西《二月见梅》诗,云:“祇今已是丈人行,肯与年少争春风。”下句用《南史》:“此柳风流可爱,似张绪少年时。”用事亦一的对。 隋史《宇文化及传》“校尉令孤行达”,注:“令,离呈反,姓也,毕万之后。”《国语》“晋大夫令孤文子”,令孤为复姓,“令”系平声。戴式之《思归》诗云:“未有人供令狐米,欲从鬼借尉迟钱。”是以“令”为去声矣。
夺胎换骨之法,诗家有之,须善融化,则不见蹈袭之迹。陆鲁望诗云:“溪山岗自是清凉国,松竹合封萧洒侯。”戴式之《赠叶竹山》诗云:“山中便是清凉国,门下合封萧洒侯。”王性之诗云:“云气与山岗为态度,月华借水作精神。”式之《舟中》诗云:“云为山岗态度,水借月精神。”如此下语,则成蹈袭。李淑《诗苑》云:“诗有三偷语,最是钝贼,学诗者不可不戒。”
范文正公《寄林处士》诗云:“片心高与月徘徊,岂为千金下钓台?犹笑白云多事在,等闲为寸出山来。”僧显万诗云:“万松岭上一间屋,老僧半间云半间。三更云去逐竹雨,回头却羡老僧闲。”二诗写出山岗林真趣。
七言律诗有上三下四格,谓之折腰句。白乐天守吴门日,答客问杭州诗云:“大屋檐多装雁齿,小航船亦画龙头。”欧阳公诗云:“静爱竹时来野寺,独寻春偶到溪桥。”卢赞元《雨》诗:“想行客过溪桥滑,免老农忧麦陇乾。”刘后村《卫生》诗云:“采下菊宜为枕睡,碾来芎可入茶尝。”《胡琴》诗云:“出山岗云各行其志,近水梅先得我心。”皆此格也。
诗人喜用全语。东坡《戏徐君猷孟亭之皆不饮酒》诗云:“公独未知其趣耳,臣今时复一中之。”近世王才臣诗云:“归去来兮觉今是,不知我者谓何求。”乡人方君遇诗云:“是有命焉非幸致,不知我者谓何求。”方秋崖《送客水月园》诗云:“翁之乐者山林也,客亦知夫水月乎?”潘倬诗云:“逝者扣斯未尝往,后之视昔亦犹今。”下语皆浑然天成,然非诗之正体。 毛友龙达可未第时,其内子寄以诗云:“剔烛亲封锦字书,拟凭归雁寄天隅。经年未报干秦策,不识如今舌在无?”达可,三衢人,后去“龙”字,止名友。政和间,由礼部出守乡郡。有《烂柯集》行于世。 毛幵平仲题《吊子陵钓台》云:“先生高隐事如何?岂谓功名不足多。知道故人能辨事,一竿赢得钓清波。”或云古今题钓台者,固多脍炙人口,此独得先生之心,后世惟陈希夷似之。余尝见潘庭坚《题希夷睡图》云:“夹马中紫气高,属猪人已蓍黄袍。太祖丁亥天成二年生。这回天下都无事,可是山岗中睡得牢。”合二诗而观之,则子陵希夷心事可以知其梗概。
苕溪渔隐有“溪连短短长长柳”之句。后山诗云:“短短长长柳,三三五五星。”又《后山岗诗注》云:“唐王建诗:‘长长南山松,短短北涧杨。’前辈诗字字有来历。”杨时可《梅》诗云:“初无汲汲争春意,自是群花不肯开。”僧居简《柳》诗云:“初无恼乱东风意,自是东风恼乱他。”二诗皆有新意。 信州弋阳县西有大石,歧首,名丫头岩。或题云:“何不梳妆便嫁休,长教人唤作丫头。”欠两句,后施逵续之云:“只因未有良媒在,直至如今万万秋。”逵,建安人,太学第四人登第。后从范汝为之乱,范败,窜入北界,易名宜生,状元及第,仕至及第,仕至礼部尚书,复以出疆漏语被诛。
忠愍李公若水字清卿,洛州人。靖康间为吏部侍郎,扈从钦宗至金人军,抗节不屈而死。余尝见其集中有《都下方言怀》诗一联云:
“报主有心葵向日,致身无路手扪天。”又有七言八句云:“胡马南来久不归,山岗河残破一身微。功名误我等云过,岁月惊人还雪飞。
每事恐遗千古笑,此生甘与众人违。艰难犹有君亲念,血泪斑斑满客衣。”观其平日方言志之作,气节可知矣。 曾裘父作《秦女行》并序云:“靖康间,有女子为金人所掠,自称秦学士女,在道中题诗云:‘眼前虽有还乡路,马上曾无放我情。’读之者凄然。余少时尝欲纪其事,因循数十年,不克为之。壬辰岁九月,因读蔡琰《胡笳十八拍》,慨然有感于心,乃为之追赋其事,号《秦女行》。云:‘妾家家世居淮海,郎罢声名传海内。自从贬死藤州,门户凋零三十载。可怜生长深闺里,耳濡目染知文字。亦尝强学谢娘诗,未敢女子称博士。年长以来逢世乱,黄头鲜卑来入汉。妾身亦复堕兵间,往事不堪回首看。飘然一身逐胡兒,被驱不异犬与鸡。
奔驰万里向沙漠,天长地久无还期。北风萧萧易水寒,雪花席地经燕山。千杯虏酒安能醉,一曲琵琶不忍弹。吞声钦恨从谁诉?偶然信口题诗句。眼前有路可还乡,马上无人容我去。诗成吟罢只茫然,岂意汉地能流传。当时情绪亦可想,至今闻者犹悲酸。忆昔中郎有女子,亦陷虏中垂一纪。暮年不料逢阿瞒,厚币赎之归故里。惜哉此女不得如,终竟老死留穹庐。空余诗话传凄恻,不减《胡笳十八拍》。’”《秦女》一行,意甚凄楚,曾诗地篇,辞甚感怆,皆可传也。 苍山岗曾原一子实,章贡人。七岁时,赋《杨妃袜》诗云:“万骑西行驻马嵬,凌波曾此堕香埃。谁知一掬香罗小,踏转开元宇宙来。”造语警拔,寓意精深,殊不类幼稚者。又有《题蔡琰别瞄图》云:“向来曾读《胡笳》曲,千言万语恨不足。今日重看离别图,琰也敛袂双眉蹙。手携二兒拦道啼,兒也凄蹙双牵衣。胡奴氈车酒连别,汉使驻马愁云低。当初入胡忆乡国,此日归汉胡地忆。知渠忆别还为谁,二雏迢天地隔。人生离别悲难胜,况乃母子那无情。重重氈帐夜深暖,谁知别泪今盈盈。君不见臂断兒蹄山店夜,世间此事无人画。”
全篇甚有思致,末用五代史事尢佳。
陈东少阳,京口人。定量和靖康间为太学生,上书攻诋六贼,天子嘉其忠,命之以官,弗受。建炎中兴,以直方言召至行在所,未得见。又三上书,首排柄国之臣,谓不足共大事。汪伯彦黄潜善怒之,力请诛殛,遂身膏东市。后天子感悟,追赠京秩。绍兴四年,再赠朝奉郎秘阁修撰,仍官其子弟,锡之土田,以恤其家。东少负气节,有愤世嫉邪之志。在太学时,尝因大雪与同舍生饮初筮斋,酒酣约联句为乐,公独为古诗一篇曰:“飞廉强搅朔风起,朔雪随风洒中土。雪花著地不肯消,万亿苍生受寒苦。天公刚被阴云遮,世人冻死如乱麻。
人间愁叹之声不忍听,论证肯采掇传说闻达太上家!地上贱臣无言责,私忧过去如巳国。过云直欲上天门,首为苍生讼风伯。天公傥信臣言怜世间,开阳阖阴不作难,便驱飞廉囚下酆都狱,急使飞雪作水流潺潺,东方出日还照燿,坐令和气生人寰。”又为律诗三十韵,有“山岳遭埋没,乾坤蓍蔽蒙。已成堆积势,还费扫除功”之句,皆有深意。被收之日,视死如归,则东之志操,在此诗见之矣。
曾茶山《访戴》云:“小艇相从本不期,剡中雪月并明时。不因兴尽回船去,那得山阴一段奇。”来子仪亦有诗云:“四山岗摇玉柤光浮,一舸玻凝不流。若使过门先见了,千年风致一时休。”子仪这祖茶山岗之意。近时大山萧山则诗云:“访戴何如莫访休,清谈生忌晋风流。渡江一楫无人画,多重王家剡雪舟。”运意高妙,真能发前人之未发。
沈作喆字明远,吴兴人,守约丞相之侄,自号寓山。登绍兴进士第。尝为江右漕属,作《哀扇工》诗,掇怒洪帅魏道弼,捃深文劾之,坐夺三官。其后从人使虏,南涧韩无咎遗之诗曰:“但如王粲赋《从军》,莫为姬咏《团扇》。”有旨哉!洪有士子与寓山岗往来相款洽,一日清晨来访,寓山犹在寝,遂径造书室,翻箧中约,诗稿在焉,由是达魏之听。陈直斋《吴兴氏族志》云:“《哀扇工》诗,骂而非讽,非言之者罪也。”其诗不传。
王公衮吉老,会稽山阴人。绍兴甲戌登进士第。仕至左司郎中。
盗劫其母墓,狱成,盗不死,吉老手杀之,诣州自言。兄定量子请纳所居官,以赎其罪。时梅溪王公十朋为签幕,赋诗以美之云:“臣子大节孝与忠,父母仇雠天下同。贤哉会稽王孝子,感慨有古烈士风。 松楸一夕盗破冢,亲获鼠辈闻之公。有司守法贷其命,孝子衔恨无终穷。谁谓书生胆如许,貌若尪羸中甚武。手斩凶人提髑髅,请死伸冤诣公府。君不见齐襄内行世所羞,《春秋》贤之缘复雠。又不见胥鞭尸报父怨,太史为之作佳传。君今枕戈志已伸,更须移孝为忠臣。他年当作傅介子,誓斩楼兰雪国耻。”诗纪其实也。定量子名佐,以南省高选奉廷对魁天下。绍兴间,因不附秦桧而斥。淳熙中,平潭寇有功,天子嘉之,官至八座。吉老风节亦如是。其王氏之二难欤?
作者:趙汝礪(北宋)
趙汝礪 1186年撰。 趙汝礪事慫無考。《宋史》宗室世系表漢王房下有漢東侯宗楷曾孫汝礪,又商王房下左領衛將軍士 曾孫也有汝礪,未知孰是。此書是汝礪在淳熙丙午(1186)做福建路轉運\司主管帳司的時候,?補熊蕃《宣和北節貢茶錄》而寫的。
四庫全書著錄,附在熊蕃貢茶錄後。刊本有K 明說郛本;L 茶書全集本;M 五朝小說本;N 清古今圖書集成本;O 讀畫齋叢書本;P民國叢書集成本。前四種同一系統;第六種依照第五種排印。
序跋除徐、汪繼壕二跋兼跋熊、趙二書外,有趙汝礪自序及後序。
茶書全集本題作熊克撰。說郛本,五朝小說本和圖書集成本題作宋無名氏撰,均是未看到汝礪後序,以致失考。
全書正文約二千八百多字,舊注約七百字,汪繼壕增注二千多字。述禦園地址,採制方法,貢品種類及其數量,以及茶園管理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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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之東三十里 有山日鳳凰 其下直北苑 帝聯諸焙 厥土赤壤 厥茶惟上上。太平興國中 初爲御焙 歲模龍鳳 以羞貢篚 蓋表珍異。慶歷中 漕薹益重其事 品數日增 制模目精。厥今茶自北苑上者 獨冠天下 非人間所可得也。方春蟲震蟄 千夫雷動 一時之盛 誠\爲偉觀。故建人謂至建安而不詣北苑 與不至者同。僕因攝事 遂得研究其始末。姑摭共大槪 條爲十餘類 目曰北苑別錄云。
御園
九窠十二隴 麥窠 壤園 龍游窠 小苦竹 苦竹裏 鷄藪窠 苦竹 苦竹源 鼯鼠窠 教練隴 鳳凰山 大小焊 横坑 猢游隴 張坑 帶園 焙東 中歷 東際 西際 官 平 上下官坑 石碎窠 虎膝窠 樓隴 蕉窠 新園 大樓基 阮坑 曾坑 馬鞍山 林園 和尚園 黄淡窠 吳彦山 羅漢山 水桑窠 師姑園 銅場 靈滋 苑馬園 高畭 大窠頭 小山 右四十六所 方廣袤三十餘里 自官平而上爲內園 官坑而下爲外園 方春靈芽莩坼 常先民焙十餘日 如九窠十二隴 龍游窠 小苦竹 長坑 西際 又爲禁園之先也。
開焙
驚蟄節萬物始萌 每歲常以前三日開焙 遇閏則反之 以其氣候少遟故也。
採茶
採茶之法 須是侵晨 不可見日 侵晨則夜露未晞 茶芽肥潤。見日則爲陽氣所薄 使芽之膏腴內耗 至受水而不鮮明。故每日常以五更撾鼓 集群夫于鳳凰山[山有打鼓亭]。 監採官人給一牌入山 至辰刻復鳴鑼以聚之 恐其逾時貪多務得也。大抵採茶亦須習熟 募夫之際 必擇土著及諳曉之人。非特識茶發早晩所在 而于採摘各知其指要。蓋以指而不以甲 則多溫而易損 以甲而不以指 則速斷而不柔[從舊説也]。故採夫欲其習熟 政爲是耳[採夫日役二百二十五人]。
揀茶 茶有小芽 有中芽 有紫芽 有白合 有烏蔕 此不可不辨。小芽者 其小如鷹爪 初造龍團勝雪白茶 以其芽先次蒸熟 置之水盆中 剔取其精英 僅如針小 謂之水芽。是小芽中之最精者也。中芽 古謂一槍一旗是也。紫芽 葉之紫者是也。白合 乃小芽有兩葉抱而生者是也。烏蔕 茶之蔕頭是也。凡茶以水芽爲上 小芽次之 中芽又次之 紫芽 白合 烏蔕 皆所在不取。使其擇焉而精 則茶之色味無不佳。萬一雜之以所不取 則首面不均 色濁而味重也。
蒸芽
茶芽再四洗滌 取令潔淨。然後入甑 候湯沸蒸之。然蒸有過熟之患 有不熟之患。過熟則色黄而味淡 不熟則色青易沉 而有草木之氣。唯在得中爲當也。
榨茶 茶既熟 謂之茶黄。須淋洗數過[欲其冷也] 方上小榨以去其水。又入大榨出其膏[水芽則以高壓之 以其芽嫩故也]。先是包以布帛 東以竹皮 然後入大榨壓之 至中夜 取出揉匀 復如前入榨。謂之翻榨 徹曉奮擊 必至于幹淨而後已。蓋建茶味遠力厚 非江茶之比。江茶畏沉其膏 建茶惟恐其膏之不盡 膏不盡 則色味重濁矣。
研茶 研茶之具 以柯爲杵 以瓦爲盆 分團酌水 亦皆有數。上而勝雪白茶 以十六水 下而揀芽之水六 小龍鳳四 大龍鳳二 其餘皆十一二焉。自十二水以上 日研一團。自六水而下 日研三團至七團。每水研之 必至于水幹茶熟而後已。水不幹 則茶不熟 茶不熟 則首面不匀 煎試易沉。故研夫尤貴于强有手力者也。嘗謂天下之一 未有不相須而成者 有北苑之芽 而後有龍井之水。其深不以丈尺 則清而且甘 晝夜酌之而不竭。凡茶自北苑上者 皆資焉。亦獨錦\之于蜀江 膠之于阿井 詎不信然。
造茶 造茶舊分四局 匠者起好勝之心 彼此相誇 不能無弊 遂幷而爲二焉。故茶堂有東局西局之名 茶銙有東作西作之號。凡茶之初出研盆 蕩之欲其匀 揉之欲其膩。然後入圈制銙 隨笪過黄。有方銙 有花銙 有大龍 有小龍。品色不同 其我亦異。故隨綱系之貢茶云。 過黄
茶之過黄 初入烈火焙之 次過沸湯爁之。凡如是者三 而後宿一火 至翌日遂過煙焙焉 然煙焙之火不欲烈 烈則面炮而色黑。又不欲煙 煙則香盡而味焦。但取其溫溫而已。凡火之數多寡 皆視其銙之厚薄。銙之厚者有十火 至于十五火。銙之薄者 七八九火至于十火。火數既足 然後過湯上出色。出色之後 當置之密室 急以記扇扇之 則色澤自然光瑩矣。
綱次
細色第一綱
尤焙貢新 水芽 十二水 十宿火 正貢三十銙 創添二十銙
細色第二綱
龍焙試新 水芽 十二水 十宿火 正貢一百銙 創添五十銙 細色第三綱
龍團勝雪 水芽 十六水 十二宿火 正貢三十銙 續添二十銙 創添六十銙
白茶 水芽 十六水 七宿火 琥貢三十銙 續添五十銙 創添八十銙 御苑新芽 小芽 十二水 八宿火 正貢一百片
萬壽龍芽 小芽 十二水 八宿火 正貢一百片 上林第一 小芽 十二水 十宿火 正貢一百銙
乙夜供 小芽 十二水 十宿火 正貢一百銙
承平雅玩 小芽 十二水 十宿火 正貢一百銙
龍鳳英華 小芽 十二水 十宿火 正貢一百銙
玉除清賞 小芽 十二水 十宿火 正貢一百銙 啓沃承恩 小芽 十二水 十宿火 正貢一百銙
雪英 小芽 十二水 七宿火 正貢一百片
雲葉 小芽 十二水 七宿火 正貢一百片
蜀葵 小芽 十二水 七宿火 正貢一百片 金錢 小芽 十二水 七宿火 正貢一百片
玉華 小芽 十二水 七宿火 正貢一百片
寸金 小芽 十二水 九宿火 正貢一百片
細色第四綱 尤團勝雪
已見前 正貢十百五十銙
無比壽芽 小芽 十二水 十五宿火 正貢五十銙 創添五十銙
萬春銀芽 小芽 十二水 十宿火 正貢四十片 創添六十片
宜年寳玉 小芽 十二水 十宿火 正貢四十片 創添六十片
玉清慶雲 小芽 十二水 九宿火 正貢四十片 創添六十片
無疆壽龍 小芽 十二水 十五宿火 正貢四十片 創添六十片
玉葉長春 小芽 十二水 十五宿火 正貢四十片 創添六十片
玉葉長春 小芽 十二水 七宿火 正貢一百片
瑞雲翔龍 小芽 十二水 九宿火 正貢一百八片 長壽玉圭 小芽 十二水 九宿火 正貢二百片
興國岩銙 中牙 十二水 十宿火 正貢二百七十銙
香口焙銙 中芽 十二水 十宿火 正貢五百钅誇
上品揀芽 小芽 十二水 十宿火 正貢一百片
新收揀芽 中芽 十二水 十宿火 正貢六十片
細色第五綱
太平嘉瑞 小芽 十二水 九宿火 正貢三百片 龍苑報春 小芽 十二水 九宿火 正貢六十片 創添六十片
南山應瑞 小芽 十二水 九宿火 正貢六十片 創添六十片 興國岩揀芽 中芽 十二水 十五宿火 正貢百五十片
興國岩小龍 中芽 十二水不 十五宿火 正貢七百五十片
興國岩小鳳 中芽 十二水 十五宿火 正貢七百五十片
先春二色
太平嘉瑞 已見前 正貢三百片
長壽玉圭 已見前 正貢二百片 續入額四色
御苑玉芽 已見前 正貢一百片
萬壽龍芽 已見前 正貢一百片 無比壽芽 已見前 正貢一百片
瑞雲翔龍 見見前 正貢一百片
粗色第一綱
正貢
不入腦子上品揀芽小龍一千二百片 六水 十六宿火 入腦子小龍七百片 四水 十五宿火
增添 不入腦子上品揀芽小龍一千二百片 入腦子小龍七百片 建寧府附發
小龍茶入百四十片
粗色第二綱
正貢
不入腦子上品揀芽小龍六百四十片
入腦子小龍六百七十二片
入腦子小鳳一千三百四十四片 四水 十五宿火
入腦子大龍七百二十片 二水 十五宿火
入腦子大鳳七百二十片 二水 十五宿火
增添
不入腦子上品揀芽小龍一千二百片
入腦子小鳳七百片
建寧府附發
大龍茶四百片 大鳳茶四百片
粗色第三綱 正貢
不入腦子上品揀芽小龍六百四十片
入腦子小龍六百七十二片
入腦子小鳳六百七十二片
入腦子大龍一千八百片
入腦子大鳳一千八百片 增添 不入腦子上品揀芽小龍一千二百片
入腦子小龍七百片
建寧府附發 大龍茶八百片 大鳳茶八百片
粗色第四綱 正貢
不入腦子上品揀芽小龍六百片
入腦子小龍三百三十六片
入腦子小鳳三百三十六片
入腦子大龍一千二百四十片
入腦子大鳳一千二百四十片 建寧府附發
大龍茶四百片 大鳳茶四百片 粗色第五綱
正貢
入腦子大龍一千三百六十八片
入腦子大鳳一千三百六十八片
京鋌改造大龍一千六百片
建寧府附發
大龍茶八百片 大鳳茶八百片
粗色第六綱
正貢 入腦子大龍一千三百六十片
入腦子大鳳一千三百六十片
京鋌改造大龍一千六百片
建寧府附發
大龍茶八百片 大鳳茶八百片 京鋌改造大龍一千二百片
粗色第七綱
正貢
入腦子大龍一千二百四十片
入腦子大鳳一千二百四十片
京鋌改造大龍二千三百一十二片 建寧府附發 大龍茶二百四十片 大鳳茶二百四十片
京鋌改造大龍四百八十片 細色五綱
貢新爲最上 後開焙後十日入貢。龍團勝雪爲最精 而建人有直四萬錢之語。夫茶之入貢 圈以箬葉 內以黄斗 盛以花箱 護以重篚 扃以銀鑰。花箱內外 又有黄羅幕之。實謂什襲計珍矣。
粗色七綱 揀芽以四十餅爲角 小龍鳳以二十餅爲角 大龍鳳以八餅爲角。圈以箬地 東以紅縷 包以紅紙 緘以白綾惟揀芽俱以黄焉。
開畭
草木至夏益盛 故欲導生長之氣 以滲雨露之澤。每歲六月興工 虛其本 培其土 滋蔓之草 遏鬰之木 悉用除之 正所以導生長之氣 而滲雨露之澤也。此謂之開畭。惟桐木得留焉。桐木之性與茶相宜 而又茶至冬畏寒 桐木望秋而先落 茶至夏而畏日 桐木至春而漸茂 理亦然也。 外焙
石門 乳吉 香口
右三焙常後北苑五七日興工。每日採茶 蒸榨以過黄 悉送北苑幷造。
淳熙丙午 孟夏望日 門生從政部郎福建路轉運\司主管帳司趙汝礪敬書。
作者:无
丁若镛(公元1762-1836年),号茶山,著名学者,对茶推崇备至。著有《东茶记》,乃韩国第一部茶书,惜已散逸。金正喜(公元1786-1856年)是与丁若镛同时而齐名的哲学家,亲得清朝考证学泰斗——翁方纲、阮元的指导。他的金石学和书法也达到了极高的水平,对禅宗和佛教有着渊博的知识,有咏茶诗多篇传世,如《留草衣禅师》诗:“眼前白吃赵州菜,手里牢拈焚志华。喝后耳门软个渐,春风何处不山家”草衣禅师(1786-1866年),曾在丁若镛门下学习,通过40年的茶生活,领悟了禅的玄妙和茶道的精神,著有《东茶颂》和《茶神传》,成为朝鲜茶道精神伟大的总结者,被尊为茶圣,丁若镛的《东茶记》和草衣禅师的《东茶颂》是朝鲜茶道复兴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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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茶頌承海道人命作 艸衣沙門意恂
(第1頌)
后皇嘉樹配橘德 受命不遷生南國 密葉鬪霰貫冬靑 素花濯霜發秋榮 姑射仙子粉肌潔 閻浮檀金芳心結
茶樹如瓜爐 葉如梔子 花如白薔薇 心黃如金 當秋開花 淸香隱然云
(第2頌)
沆瀣漱淸碧玉條 朝霞含潤翠禽舌
作者:田艺蘅
田艺蘅,字子艺,号品[上品下山]子,钱塘(今浙江杭州人),约生活在明嘉靖,隆庆和万历处这段时间内。《明史》卷二八七《文苑传》(附见其父田汝成传)载:“性放诞不羁,嗜酒任侠。以岁贡生为徽州训导,罢归。作诗有才调,为人所称。”但其举业偃骞,“七举不遇”,遂放浪西湖,优游山林。著有《大明同文集》、《田子艺集》、《留青日记》等。
《煮泉小品》撰于嘉靖三十三年(1554),主要版本有:(1)宝颜堂秘笈本;(2)茶书全集本;(3)读说郛本;(4)四库全书本。明益府崇祯十三年(1640)刻《茶谱》十二卷中,有《煮泉小品》一卷,误题田崇衡。
书前有嘉靖甲寅(1554)赵观“叙”及田氏自“引”,书后有蒋灼“跋”。
全书分十部分,记述考据并举。《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谓其“大抵原本旧文,未能标异于《水品》、《茶经》之外。”按,田艺蘅序《水品》云:“余尝著《煮泉小品》,有取材于鸿渐《茶经》者十有三近游吴兴,会徐伯臣《水品》,其旨契余者十有三……”因知《煮》文在前,《水品》随后,岂可责之以“未能标异于《水品》哉?
此以茶书全集本(甲本)为底本,以宝颜堂秘笈本、续说郛本为副本,并参较以其他有关文献。
作者:陈贞慧
◎计迎立闯贼之变,邸报断绝。民间颇有流传,中外大震。金陵群亡赖,挟饥军思逞,汹甚。勋绅富室,重足立矣。大司马史可法,将有勤王之行。诸言路属宫詹曰广止之,且内顾根本地。曰广力折之,怂恿趣严计守御;即发。越日集议,部分兵各门。仍责城巡城御史督察,而郭维经则中城行栅,以维经官金陵久,素得民故也。其护陵防江,则守备太监韩赞周,同魏国公徐弘基,诚意伯刘孔昭,咸加毖焉。韩复布诸,特严门禁。搜选卒骑五千,属锐司徒尽擐甲秣马,饬垒居中地而阵,厉士奋□□,防不测也。粤东解饷金适至,计部尚书高弘图立取以给饥军,军亦戢,于是奸人惮不敢动矣。久之,魏国约卿贰言路集其家,招入密室,边遽在焉。先帝果鼎成也,乃咸大痛。北拜稽颡,而号哭尽哀,扌文泪出。约冠服姑如常,禁讹言者,杀亡赦。
先是,诸臣耳语亦微及迎立事矣,佥推属主兵者。江南北诸绅,则群起拥潞王,曰广曰:“神宗皇帝圣子神孙,济济具在也。四十八载之深仁,何负于天下,而轻持其座,别与图功耶?恐天下有起而议其后者矣!”可法闻而是之,曰:“此兵端也!惟分定可以己之!说在获免矣!”(疑有讹脱)曰广曰:“虽然,今日之事,守犹创也,可辅则辅之。□实在复,子其图之!”可法曰:“以齐桓之伯也,听管仲则治,听易牙开方则乱。今吾辈之所立者,岂其不惟是听,而又何患焉?”拥潞者闻之大哗。以询诸绅,又颇于福推恶,司法于是引避不言矣。
江干之饯,弘图私谓曰广曰:“渠即不为他人言;亦可不为公言耶!”曰广叩之急,乃曰:“福、桂两题也。前与凤督商之!”凤督者,马士英也。及晤士英图计,以亲以贤,惟桂乃可。 议既定,士英欲自以为功,即约诸臣晤于江浦,规布腹心。曰广不往,诸卿贰亦不往,语详曰广辨镇将疏中。往受语者,科臣李沾,台臣郭维经也。归而布之,凤督定迎桂矣。越日,可法亦以手书晓诸臣:“迎桂者何,以福惠之有遗议也,乃舍而立桂也。其潞藩,则仿古兵马元帅之制,暂借统兵马。”见者咸唯唯,曰广援笔答之曰:“亲贤两尽,理也;事则书生弗敢与知。但桂藩远在天末,诸藩迩集淮阳,恐奸人居奇,卒有黄袍加身之事。且太阿轻授,或至假是弄而真且成,则是重贻先恨也。而吾辈他日死,亦何面目见神宗皇帝于天上乎?”众读之,亦唯唯。
时南中咸知主兵者定议,己拟仪郎戒乘舆法物往粤矣。及士英归凤,则闻诸将高杰、黄得功、刘良佐毕集,大骇。讠之,乃知守备大卢九得合盟,亦有所拥立;而所立者,福也。士英度势之成也,敢无支吾;遂隐其前说,且乞附盟。
于是士英称定策矣。卢者幼常给使恭皇帝,宫号“胎里红”者也:其首宣力以此故。而可法概未知之也,复书与士英,讼言福不宜立,多指斥语。士英得之,乃大喜。由此以挟可法也,于是揆席中枢,惟其所欲得矣。己即贻书南中曰:“吾已奉福藩,主三军也。”士英自是定策俨然矣。众集韩宅。是日,见其书者,初咸错愕;久之,亦复唯唯。 韩见诸臣无言,乃呼前置儿,徐布笔,执簿而请曰:“诸公既无遗议,请北拜押名。”众起趣拜;曰广曰:“不可!夫为天下立君,而若是之草草,非所以光昭令典也;是举也,高皇帝在天之灵,其实式凭之。盍出而大号焉!明晨祭告,然后行事。”众曰“诺!”而阮大铖刺得曰广语,遂文致以不画花押传邸报矣。士英闻之,则又大喜。以为:是役也,吾即自以为功,恨碌碌耳。幸可法以异议书与我;今曰广又不画押。此两人者,世所指名人也,又相善。此真可坐以异党,而发明吾之劳苦功高矣!乃属大铖等浸流恶言,冀以耸动福藩。及福王入宫,士英驰启云:“闻南中有臣,尚持异议。臣谨勒兵五万,驻剖江干,以备非常,志危险也。”自是士英定策,功渐隆高矣。
自士英之卖可法也,可法失势,悯墨而已。而攻史附马者,亦遂出。祭告之举,诸臣毕集,内官监未成行;而魏国大有言矣。弘基之言曰:“史君,可杀也!
勤王无功,何以返为!“曰广愤然曰:”若夫握兵而不勤王者,又应生也乎哉! 夫既忍死以图兴复,而乃尔长城之(俾)(?)坏乎?夫低节首公,知兵急病,史真其人,若之何甘心之!昔史公受知先帝也,尔曹顶奉天人不啻焉。权寄稍移,下石随起,此贾竖之行也!窃为世臣羞之!“语毕,大呼”高祖在天实闻斯语!“ 时曰广情词慷慨,须髯尽张,勋臣俱面相觑无言,而给事中李沾之咆哮忽起,众咸惊怪之。沾则攘祛大呼:“今日尚不立福王耶?吾撞死于此!”掖御史陈良弼佐之,刘孔昭亦作索剑状,曰:“大家死!大家死!”曰广呼语之曰:“尔辈何为者?吾为群掾史公发愤耳!若夫迎立,昨已定矣,序实应也。兵以临之,势成分定,其孰敢推迁以自干戮辱?此何为者?甚矣其淡也!”旁观者皆相视微嘻。
及出,乃知是日福邸有人刺候,沾等讠ぁ知为此也。自是李沾亦俨然定策矣。韩出,趣祭告文。曰广撰,吕大哭书。吏白:“文办。”咸诣奉先殿,祭告如常仪。痛哭久之,乃起押名而退。弘图出,掏曰广手曰:“史乎史乎!危杀之矣!
不图忠肃之事,再见今日!“大器曰:”将为救死,便图居功。人之无耻如是!“ 亡何,福王舟至矣,可法尾焉,诸臣次第入见。通名毕,诉以国难家难之频仍也,哀痛不自胜,诸臣亦泣,旋请监国,王曰:“宗社事重,不不佞,不足以称宗社。愿请讨宜者;不不敢当。”群臣皆伏固请,王谦让者再。曰广曰:“以亲以贤无如殿下;但愿他日无忘今日之难耳!”王曰:“且晓所言!诸先生既谬推不,且不敢辞!”退而弘图、曰广、询于可法,“议何而二?”可法“咄咄,”张目吐舌而已,盖不敢斥言士英之卖己也。越日,诸臣奉法驾入宫,憩于寺,坐方定,而可法同李沾、陈良弼至矣,遽摔曰广,跪而盟曰:“所不与同心者,神其殛之!”曰广愕然,起而问故,可法曰:“二三言路言公尚怀二也。”
曰广曰:“怪哉!此辈又定策一功矣!”及可法入直,曰广复以前事问之,曰:“立今上者,亦子之初心也;因而成之,不亦善乎!”曰:“贵阳不与也,诋极口焉;且曰:”渠守洛阳之所自也!‘“曰广曰:”渠今定策矣!“可法笑。居久之,士英至。曰广亦问之,曰:”颇忆前事乎?江浦之晤,言犹在耳!史公亦告尔故图矣,其书犹在余所也!“士英面赤,曰:”立桂,史意也!予曰:“亦佳,但须速耳!’”曰广乃大笑,曰:“果然立桂,子共主之矣。今日之事,如深相批引,水落石出,首功者不岿然一卢挡乎?”士英默然。
一日酒酣,曰广调之曰:“向读子疏,词气壮烈,董卓入洛阳时语,何以加焉?惜哉大才而小用之也!杀一措大而用兵五万也!”盖士英谋所以居功者甚僭,以故阴折之。乃曰广则语人曰:“是亦有功焉。微贵阳,事尽出诸将,不光。” 而士英故暗大体,至沾沾时自伐:“皇帝,非我不立也!”曰广曰:“此非子所宜言!”士英勃然曰:“何谓也?”曰:“天子惟天所授,非人力也。如何立也,亦可废也,轻朝廷矣。且上序实应尔,天也。贪天功为己力,智者不为也。今有仕于此,吾子私之爵禄,而日翘明震矜之,难乎其受者矣。见施之德,几于不报,况君臣之间乎?且子毋以定策□也,吾与子言者,史公之定议而出(别)(灵皋按:此字恐系误排)也。”曰:“何以教我?”(曰广)(原作空一格,今依文意补)曰:“是举也,子实首矣,子其阴主而迹避之。易称‘群龙无首’老戒‘无为权者。’日月之际,其光焚铄。以伊周之圣也,而有忧患焉;绛侯狱,博陆族;韩富郄,贾似道无讥焉。爰及昭代,于忠肃有功而辟;杨文忠无罪而戍。
故曰‘暴得大名者不祥,威震主者不畜,’非虚语也。子其避之,而以奉魏国;魏国尚可受也。然则今日之事,吾子自知之矣!“士英曰:”微子言,吾初不及此!吾乃今知之;吾将以告皇上。“然其意不怿也。 士英既以与定策,因得内外援,遂大鬻爵,下至驴儿灶养,几于(朱赫赫枣)
(?)五囊十囊矣。日致多口,不胜,则思于威权镇服天下。首斥科臣袁彭年,而外议益藉。曰广风焉,士英愤而牛曰:“彼口我手,吾能杀之而已!遑恤其他!”曰广曰:“子其殆矣!不竞于德而竞于威,天下其孰能悦之?且死生,人之命也;应死应生,国之法也。法不可诬,命不能改。抑吾子精释而昧因果乎?
袁自如杀毛文龙矣,袁亦不良死;梁大胸又不戒而杀袁,梁亦不良死。吴来之之杀薛宾廷也,陈赞皇之杀周宜兴也,其后皆不良死。死者有知,冥报不爽。人之杀人也,杀人也乎哉!夫负人两而卒偿之,甘以其身为戮辱,而取快于一时,则亦不智,而不可为也。子其慎之!“士英大不怿。
己而时录一小词示曰广,其事曰:“若使同官不相妒,也应快杀窦连波!”
曰广见而笑曰:“图快耶?抑愁杀耶?”士英曰:“何谓也?”曰:“愁者造夹造打耳!”复问,曰:“凡事之来也,必造其端,故云簇曰‘造雨,’曲酿曰‘造酒。’长安前事之所造,吾子知之矣,而(造)(原本作”近,“今姑依文意改之)又何乐焉!”士英愈不怿。时主计者,告国用不足,士英大言曰:“新建公言朝政宜清,今何不作一清皇帝乎?”恚前语也。 一日,忽抚几大呼语曰广曰:“尔之折辱我也,屡矣!尔不知我性非人性,牛性也!昔在总角,先君一语呵斥,使性两年矣!”曰广笑曰:“佳乎,子之性也!天之生是使独也。然则人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马之性欤!”士英亦失笑。 曰广曰:“吾实爱人也;抑心所谓危,便以告耳。面折人过,坐此热肠。昔在讲筵,乌程恒语敝门:”贵师性过方严,难以适用矣!‘吾旨其言而不能改也。古人云:“非敢异物,亦性所得耳。’虽然,‘正言药也,”所以为氐黾则善矣,’子其勉之!“士英终不怿,曰:”甚矣新建公之善愧人也!实忌我功也!“
◎正纠参国变时,诸勋臣日藉藉,归狱文臣误国,宫詹姜曰广曰:“误国者可诛也!
予数载林居,诸公当日召对,胡不言?“语稍塞。会立国,群谋援高皇帝开国时以魏国徐达为左丞相例,尚未发。一日朝罢,魏国公徐弘基、诚意伯刘孔昭等面奏:”文臣朋党误国,“并言”吏部尚书张慎言专权结党,擅引旧辅吴牲。“科道官李沾、郭维经等亦言:”诸勋臣不勤王,不忠;乃乘国变侵官乱政,并凯觎入阁事。“相擢久之,庭大哗。阁臣曰广请上处分,因求罢斥。上不允,谕以:”朝廷用人,自是吏部职掌。但有不当,许勋臣科道纠参。“于是孔昭立起,手招诸勋臣曰:”来!圣明已许吾辈纠参矣!速谢恩!“乃尽膝行前叩头,大呼”万岁。“ 阁臣马士英忽奏:“不啻如勋臣言,皇上亦身在异同中!”阁臣高弘图顾士英曰:“岂谓迎立那?圣明在上,愚臣谨据实奏明。方难之殷也。讹言百出,或云先帝微行来矣,或云皇太子航海来矣,亦果有传立潞王者,则又有言桂王者。
皆出旁人风影,所谓道听涂说也。臣等姑听而姑置之。及闻主兵者乐推,实有同心,其孰敢怀二,以自速罪戾?“曰广奏:”迎立关利害不浅,臣等俱缄口,听主兵者云何。二三翊戴,劳之应图。若借题兴狱,可寒心!兴朝所不宜有!惟皇上早赐裁察。国家幸甚!“上顾监臣韩赞周曰:”朕亦何心!此位大伴之所知也!
万斤重担,付在朕躬。万一大家撒手,回思先帝,岂所忍言!“是日,上微不怿。
越日召对,上谕:“勋臣嚣争,卿等何不力折之?”曰广曰:“天颜不违咫尺,诸臣乃敢愤争,已为辱国。臣等不能调和而镇戢之,仰烦明谕处分,良用自惭!
亦以德薄望轻至此,故求罢斥,谢之。若迹涉佐闻,事益沸羹,非臣所以待罪纶扉之体也!“上是之。
退,复同弘图乞罢,旋以宣谕入直。曰广语弘图曰:“官不易方,为政之善物也。上在位日浅,未明习国家故事,并许勋臣纠参。此曹纨绔子,易动以利,天下事使渠辈得操长短,败矣!急挽勿失。”弘图曰:“为之奈何?具疏耶?”
曰广曰:“差须之!言路中自有起而驳争者。”
亡何,科臣罗万象至矣,疏意大略如曰广言,两人读之甚喜。曰广即条旨去:“朝政阙失,原许诸人直言无隐,矧乃勋臣?但朕既而思之,朝廷设官,各有职掌。票拟归之阁臣;官守归之各部;纠参归之言官。乃便责成,并息嚣竞。祖宗二百年良法,岂容顿更?所奏甚是!今后纠参还责成科道等官别衙门不得借端旁挠,着申饬行。”旨下,诸勋臣计沮,知出曰广意,衔之深,厥后借端集喙矣。
◎禁缉事弘光登极,从龙诸挡势渐张,又时若窘急,日思出为渔猎计。先朝奸王坤,首借催饷,营差吴越,以阁臣高弘图等力持寝。
亡何,奸人导之缉事,群心动,谋设东厂矣。以弘图、曰广俱在告,群噪王铎出谕行,铎不可。越日,曰广入直,铎备言状,曰广曰:“今发不遂,必再发,请摩厉须之!” 巳而御史祁彪佳疏至,指陈缉事、诏狱、廷杖为三大弊政,力请禁革。曰广读之而喜,曰:“佳哉!吾辈有题目矣!”即条旨云:“所奏三大弊政,虽系旧制,实为府奸。生事害人,屡见事前。失祖宗忠厚立国之意,结臣民怨恨解体之端。朕痛心之日久矣!览奏,洞悉情隐,犁然当心。有裨新政,其如议行,且著为令!并播告天下,示朕更始之意,今后敢有奏请者,以违制论。科道官立行纠参,阁臣拟谕,朕将览焉!”条上,旋发改,曰广持不可,趣者三矣,曰广应之,曰:“自有说在,”至是复交趣,曰广乃变文云:“国家新造,人情未附。
朕多难孤立,时凛渊冰。若寡恩多事,府怨臣民,朕虽凉德,不至于此!所奏三弊政,洞悉至隐,深当朕心。但先朝署建缉事,原为判送营干,关系匪轻。奸恶不剪,良善不安,如有前情,着五城御史不时纠察以闻。其知情容隐,及不留心体访者,俱以溺职论。“
方条毕,而罪孙承绣之旨下。承绣者,先朝防河大也,以部变潜逃,致有言,曰广拟重功降调,戴罪立功自赎。会旨下,竟复原官。曰广恚甚,乃疏摘之。并上所改旨,大约言:“朝廷有法则重,守法则法存。法者,君与天下共守之,不宜有偏私。若夫君有短垣,而君自逾之,其又何诛焉?监臣孙承绣封疆潜逃,罪坐重典。臣从薄隐,因奉上传。及见疏下,超然法外,臣甚骇之!夫罪重于丘山,而罚不动其毫毛;根批于疏远,而网漏于贵近。此非所以信赏罚而昭宫府一体之义也。又先朝缉事之设,贻毒最深。汪直、刘瑾乘之窃弄,既凶于国,亦及其身。先帝初年,误听尝试。究使利归群小,怨结朝廷。末造虽除,已成噬脐之悔。矧今何日,而有此声?将使釜鱼风鹤之民,转益惊布,不至鸟兽散不止。
若然,宗社不可知,何厂卫也?诚宜以此时昭示,遏绝其原,不意重烦乾断,臣不敢奉诏。不谨,亦不取顿负初心。伏乞升下自为宗社计,少凝睿听,断于持法,毋使奸人得窥浅深。幸甚!“疏入,旨乃报可,事由此复寝;而所以答疏语者,已有旨,非阁体也。曰广以让韩,韩惶恐,引罪谢不知,云:”皆从龙新进不谙大体所为也。“曰广因为言先朝贤怀恩,李(芳)(原本作”若“,今据明史校改)强谏故事,赞周曰:”解如不听何!吾昨有言矣;先帝读学勤政,十七年如一日,则诚贤君也!徒以听信内官,一旦至此!一剂毒药,皇上并不调引。
便嗑耶?“曰广曰:”上闻公言云何?“赞周默然久之曰:”亦似惭也。终两可。“
曰:“缉事之说何如?”曰:“亦似止。”
亡何而谋复作,群又度非上震怒,则阁臣终持不下;非频争忤旨,则上亦不怒;事不见端,则阁臣亦不争。于是令群小,故以坐厂分司者书之幛扇矣。
出入扬扬,意得甚也。弘扉见而怪之,果谓曰广曰:“事急矣!为之奈何?”曰广曰:“前已尽言之。即言之,亦无加焉;事不可絮。夫渔者非为浴也,而浴在其中。毋己,其托之请谕惩贪乎;谕惩贪,并缉事而申明之矣。”于是曰广拟谕一道,谕曰:“朕惟周官六计,所冠惟廉。官方清浊,国家治乱关焉。先圣云:‘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盗何由炽?先朝末习,朕不忍言。岂法网阔疏欤?
由廉耻道丧,无以感发其良心故也。周成刑措不设,汉文耻言人过,朕甚慕之。
顷禁缉事,断自朕衷。夫约束愈宽,所以期待者愈重,朕意岂有极哉?谁实无良,尔诸臣其曲体朕意,勉自砺也,岂惟国家之休!夫君臣之道,期无相负。或有不率,莠盛苗秽,何可不锄?科道官其不时纠参以闻,朕将力明赠典,以(治)(原本作‘法’,姑妄易之,待考)负朕者!“
谕草具缮疏并上,以发明求出谕之意,示呵训也。旋发票;弘图条旨:“缉事允属弊政。览卿奏,洵救时针砭,着申饬行。谕即宣部院。”条上发改,弘图果力持不可,具疏争,而上亦果大怒。是日即召弘图对,切责以“尔辈党同把持,视圣旨为故纸,朕作一事,便禁切不得,但使我寄坐可乎。”弘图龈龈不奉诏,仰奏:“皇上即威震雷霆,微臣不避斧钺,敢昧死再进一言:缉事乱政,必不可行。”上愈不能平,复责以忮狠藐肆,弘图乃叩头谢:“臣愚不识忌讳,逆隆旨,亡状,万死!臣起家非文学,臣又衰庸,自知不称任使,不宜辱政本地。负主恩,当罢,请得乞骸骨!”上意乃解。弘图退以语曰广:“数月君臣鱼水之欢,是日已尽失矣!”盖群日挑激,先入甚深故也。然是役也,卒以弘图、曰广力持寝。
◎护总宪上监国,首起故御史大夫刘宗周复总宪,从人望也。宗周疏陈国是,多所诋呵,而末攻马士英犹力。士英故黔产,毋奇贵易高也。方宠幸,骄溢弗堪。愤甚,语亡状。贻书阁中,詈:“宗周奸贼,必驰斩其头!”并讥切弘图、曰广、铎(皆)(原本作“背”,今依文意改正)公死党,必尽发奸私上闻,破坏徒党如(草)(原本作“章”,姑妄易今字,确否待考),盖以宗周疏称草莽孤臣,而阁臣条宗周旨,语多嘉与故也。书视弘图,怒曰:(疑有讹脱)曰广笑呼其仆曰:“语而公:第疾驰馘总宪头归,即相过饮,至无他言!”
先是士英亦乞罢。是日午,上特遣从龙宣谕,异数也。次日,士英出,有旨,并召弘图等至。士英仰天盛□一揖,默然移时。上御殿,士英奏谢。上慰问,士英叩头乞奏:“臣以拥立皇上触东林奸党,必欲杀臣……”语未毕而号,内监卢九德等亦泣。士英复奏:“臣知奸党必不相容。臣孤踪,诚不能以一躯称快万众,乞皇上念臣拥戴微劳,放臣归田里,以此全活微躯,矢来生再效犬马,臣不能复事皇上矣!”语毕,头抢地呜咽伏地。上曰:“卿起!”士英啼伏不肯起,上于是益大感动,温言曰:“卿起!卿自爱!朕与卿作主,谁敢螫卿耶?”士英奏:“臣之残生,托在皇上!臣切愤刘宗周欺藐皇上,疏称‘草莽孤臣,’既已奉恩诏幸列大臣,不思竭忠报主恩,乃敢阴怀观望,明示不臣,无人臣礼。臣矢以死奉皇上,天必杀此老奸!”
上色动。曰广愤然曰:“士英言太谬!宗周屡朝耆旧,守道坚固,清确之节,黄发罔渝,真所称古社稷臣。臣此素著狂直,屡触先帝忌,先帝犹卒优容之,其谁得而杀之!”
士英曰:“曰广与宗周,此即所谓东林奸党,此即俱不立皇上者也!”曰广曰:“尔梦语耶?迎立时,宗周尚在越;臣书生,又不握兵!” 士英曰:“若无声尔,不画花押,明矣!”曰广曰:“花押簿今犹在监臣所,可覆视也。又梦语耶?”
士英曰:“人有是言矣!”
曰广曰:“信如人言也,即今言汝反者遍国中,汝(汝)(本作”汝汝,“ 其一字系衍文,故删去)反,真耶?“ 士英曰:“雷演祚之招兵,谁为为之?固汝门人也!”
曰广曰!“兵在何所。请下案验覆奏分明!演祚以国难之殷也,檄劝勤王,悬而布之通国,焉可诬也?”
士英愤然曰:“我如捏诬者,吐鲜血矣!”
曰广曰:“弥天之虐,女则造之!既怀奸面欺,又重之以信矢。欺天乎?知尔今之不畏皇上也,尚亦有阎罗之拔舌在;死,亦不畏耶?若尔持斋,何为也!”
士英曰:“南中诸臣谤皇上不应立者二十四款,议单入臣手。史可法迫而取之,臣初不与也;可法言:”汝杀我耶?‘臣乃还之。而属臣绝口,然原稿臣尚录在也!“
曰广曰:“议单之说,微士英今奏,臣等未之知也。如其言也,诸臣多矣,士英胡独闻焉?密书之贻,非其亲昵,谁则与之?两人同心,一朝反舌,俱臣之所未解也。皇上天授,众臣乐推,士英拥戴,实有微劳。小人希功,遂怀非异。 觖望未盈,日构人罪以高己功。富贵迷人,良心尽丧。惟皇上念功,大加恩赏,平其怏怏,免使无端造狱,横杀忠良,失海内人心,伤国家元气矣!“
上见相构不已,目韩久之。韩无言,上乃言:“惟天降(罚)(原本作”割,“姑易是,当否,待考)于我家;朕以凉德勉服厥命,恐坠祖宗之遗绪,用托二卿以匡不逮。亦冀卿同心戮力,集乃事,宗社无疆之庆,朕亦尚有余休!
乃交恶,予将畴依!呜呼!人各自见,细故可捐。自兹以往,毋介乃衷,毋复有言!我闻在昔圣朝,时则良弼同寅和衷,卿其敬听朕命,罔俾昔人专美于前。予嘉乃德,惟汝永念!“复目韩,韩出而言曰:”皇上日月之明,无所不照;天地之量,无所不容。“上复起,谕以前事:”朕德弗克,实则何心,两卿心事,朕所深鉴。其即入直,同归于好!惟公家是急,用慰朕悬衷。其无复补牍,出亦毋以语人,以滋藤葛。其切听朕言!言不再!“于是曰广、士英叩头退,至阁。士英则攘臂抚几指曰广曰:”冤对也,必同命!“曰广笑曰:”者尚存此七尺,皆逆竖权奸刀俎之余也。君如惠顾同谱,其赦之,则君之高谊也;必欲择肉焉,亦惟命!“
先是宗周疏至,士英故心疑曰广,至是见曰广为宗周发愤,谓:“信然!”
恨益深。久之,调得宗周疏语,具出故礼部郎中周镳手,士英由此以杀周镳也。
曰广语方竟,而大韩赞周、李承芳、田成、卢九德至矣。奉上命矣。坐定,久之,屏人密申前谕,如是者三。曰广等求附奏谢恩别。曰广语弘图曰:“苦哉!
不敢遂行矣;送行文至矣!“
亡何,鏖宗四镇果应募起,曰广行。举朝争者,少司寇刘士祯、大银台侯峒曾、科臣熊汝霖、吴适、章正宸、罗万象、台臣詹兆恒、郭维经、部臣张采后先章满公车,而江右争犹力。弘图语人曰:“微江右不及此!美哉!其理学节义之遗乎!而新建公之为人益信!”盖往事阁臣去国,其乡人必离逖示异,甚则操戈故也。
◎裁镇将弘光御极,群臣上言:“皇上龙飞应运,实惟总兵官。至高杰、黄得功、刘良佐、刘泽清早决大计,拥立圣躬,功在社稷,宜锡五等爵,剖符延世。”诏曰:“可。”封黄得功靖南伯,高杰兴平,良佐广昌,刘泽清东平:四镇由此起矣。
盖先是变时,杰持闯公爵来挟封,时议以我方不利,从之便,封杰实以此故。
其封泽清,亦实以泽清攘臂言:先帝时以议封故。其封得功、良佐,则实以积战功故。得功骁勇殊绝,荡决无前,人以黄闯呼之。良佐勇亦差等。有花名马,常骑之,富者辟易,亦称花马刘也。江淮间无不畏惮此两人。然其为人皆不知书,贪财物,好妇女,为气使酒,无良将风。
杰,故闯(将)(原本作“腹”,姑妄易之,待考)翻山鹞也。归降孙督,为军锋,复为闯败,挟众南奔。朝廷不能问,散处河干,为淮抚路振飞所扼。时马士英在风,入其贿,纵之渡。自杰得渡河,剽掠无虚日,江淮间骚然矣。泽清亦五营盗魁,亦以受抚援远,大衄逃归,朝廷置不问。后夤缘入故相周延儒幕,握兵江淮,横甚。以修郄,至拉杀科臣韩如愈,剐其心,朝廷亦不敢问。其在先帝时已如是。
四将既起竖牧盗贼,粗暴犷悍,其天性也。及得主定策盟,人人有门生天子心,□桀骜无等矣。督师史可法在行间发言,多所引指,杰,(怫)(原本作“拂,”今依文意改正)然曰:“‘旨,’‘旨,’何旨也!尔曾见皇极殿中有人走马耶?”而得功一日伏受诏语,不当意。不待竟,即起,攘袂掀案,大詈曰:“去!速去!吾不知是何诏也!”其跋扈至此。犹婴视朝士,日思所以谁何者,有所噬。奏上,辄云乞付军前正法。朝土以此畏恶之,而士英独喜,以为其威可为击援也。连附俯仰,犹恐失之。曰广则鳃鳃县官有天下日浅,实恃二三大臣正己肃物,使人知朝廷有人,务在肃宪典以重主权而已。以故抚接镇将(词)(原文作“将,”今依文意姑妄易之,待考)色乏温润,而事亦多乖反焉。
颁爵后,受地,有成议矣。杰瓜步州,得功真州步,良佐临淮,泽清淮阳;扬州,则属督师,居中调度杰垂涎杨烟花地,家焉。三镇起狺争,得功至治兵相纷拿,杀伤大当。督师请诏优解之,不听。上忧甚。召阁臣谕以镇臣争地,势难左右袒,不如探策便。监臣韩赞周曰:“不可!此衰世苟且法也。皇上中兴,作事宜法周宣王、汉光武。”上复问:“镇臣难驭,恩法两穷,为之奈何?”曰广曰:“唐之末造,藩镇犹张,斐度有云:”岂朝廷威力能制死命哉?亦处置得宜,有以服其心尔!‘皇上亦惟是懋昭明德以临之;以迄于行政用人,无私是奉。明德惟威,有道不议,何忧乎镇将?“上是之。会杰、得功以相持久,兵亦解。
先是得功首朝,见上虚己敛容,礼下之己甚。礼竣,上呼“先生起!”朝罢,曰广语韩曰:“今朝廷未尊,上宜肃臣下以礼。得功,将官也,奈何起而‘先生’之!昔者夷王下堂而朝见,惠帝下车而止拜,有识知其不振。彼武人何知焉,既悻悻有骄主色,上又(损)(原本作”捐“,今依文意改正)威重以长其跋扈,真所谓臣主俱失者也!”得功闻而之。
亡何,良佐至,称贺竣,叩头请死,盖犹知不入援先帝为有罪也。随即益兵。
上曰:“兵不贵多;且难者饷耳。”良佐覆奏:“临淮士民击毁其兵,愤甚,矢必报,至齿击髯张矣!”上曰:“兵民一体矣,卿毋《角奇}视焉。”良佐拂然气螽勃,语坌涌不休。上不应,而目阁臣者再。曰广乃呼斥之,曰:“刘良佐!毋多言!尔刺刺,而嚣嚣,何故?当朝廷待尔恩良厚,外议则藉藉。分封,弊政也,阁臣碌碌困人耳。良佐!尔辈簪缨五等,而令阁中待尔包羞乎!为出语尔侪辈;能贾勇杀贼,为先帝报仇也者,是即为皇上增重,为阁臣洗羞,吾且稽首纳拜,所甘心,其他不须多言!”良佐唯唯退。
最后则泽清至;而所不至者杰也。泽清差知书,于四镇为独狡矣。犹喜事,关预朝政。升见即盛言:“东林奸党冤诬先皇帝久,近且图立潞王。上曰:”往事已矣!大宝,朕何心焉?潞叔其人贤,实可立!“泽清又言:”祖宗天下,为白面书生坏尽;此曹宜束之高阁。俟臣杀贼后,取而拂拭用之,以听其受享,可也!今请罢制科勿设便。“上曰:”此无与卿事!今急者防河也!“泽清亦唯唯退。弘图晚过曰广所,为言其狂悖如此。 越日,泽清亦过焉。曰广延之人曰:“闻昔得交敝门张天如,信有之矣?”
曰:“然!吾尝笑天如,门户,须吾将官守也。不意其党多利吾赇,且下石焉,吾是以叛!”曰:“其中亦有清德乎?”曰:“有之!”曰:“然则贤者何罪? 夫何门之不可守,而必一家为人情乎?吾闻公等频言击贼,要须手击耳。曩守济日,胡以牵率河臣,齐驱南渡,今旦夕发缇骑矣?朝廷宪典,固不文臣贷也!“
泽清面赤,发声曰:“时已无主矣!又为谁守耶?”曰广曰:“曩金陵而骚动矣,今日半壁依然,朝署无改,固惟一人之庆,亦当日绸缪之不失措也。备盛筵而召嘉客,何患乎无人?”泽清语塞,然心衔之,退即烦言矣。
泽清自其先朝杀科臣后,人为之寒心。至是入朝,益多侧目之。泽清心知,亦每微自解说。而士英则笑让之曰:“有此一杀,燥皮之甚,胡辞让为!”闻者骇之。士英既夙与四镇比,及泽清得功等来,则益尽其私佞,谨奉之。乃大治具,出女乐侑觞,命其子侍酒,跪起如子侄礼。曰广闻谓士英:“信有此乎?”士英知情得,久之,曰:“然!奈何!凡吾所为不惮降意者,处此辈为极难耳!
此辈之脸,不可破也。破而缝,拙矣。吾今日实告情于吾子:微独四镇也,即其阃以内室人,亦为结姊姒行。宫袍玉带,时则馈之。“曰广曰:”昔者王威宁拜老卒于马前,胡梅林赏将官以爱妾,恩威不测。鼓之舞之,督臣事也。今吾子俨然具瞻矣,官各有体,亦惟大道之是务也。子其大居正以服之,积至诚以动之,用亦有憬于厥志;谁则无良?杨绾登而元勋戢,李勉列而朝廷尊,其谓此物夫!“
士英则大笑,以为迂阔而远于事情也。
亡何,四镇求玺书矣。先是封事起仓卒,诸将条上事宜,上许焉。一切诛戳署置盐课商税,以及正供之赋,俱得便宜从事,俨然藩镇矣。旧例:敕尾阁臣书名;曰广至是见之,持不可。会江北大司寇解学龙、词臣姚思孝、科臣李清等,亦集言:不改,深酿地方忧。曰广以语士英;曰:“此所谓许而不与也!史送之,令吾夺之,不能!”曰广曰:“此事自关君门户,愿缔思之,无忽也!”曰广具疏言:“五大在边,尾大不掉,非所以为久安计。乞下枢部驳正行。”弘图持示士英。士英悟,遂改如疏,而曰广疏亦寝不上。
一日,泽清疏至,为故相周延儒减赃也。曰广曰:“将官何乃与朝政!”
(及)(灵皋按:此字恐系误刊)之,曰广意非有所靳,盖欲发自言路,既报可而后下之。而言路不知,以为阁中自避郜鼎嫌也,以故久商之,无一应;疏成复毁者数矣。士英索前疏特急,及得之,喜甚;即以属曰广,曰广曰:“固吾心也! 先帝壬午之政,比于输台,实惟宜兴初出之功。是举也,以彰帷盖,不亦可乎?
惜也言者镇将,人谓吾谄而恭,畏其威而奖之,制朝权也。抑有他疑焉,且徐图之。“士英亦废然止。
厥后泽清烦言有敕不发,有疏不票,新建之辣者,此也。镇将既恚曰广不得逞,而士英、阮大铖复挑之;于是合疏为恶语相攻,至云称兵,朝中大震骇。先是疏攻总宪刘宗周,宗周不疏辨,第应以揭。至是咸劝曰广姑隐忍之。曰广不听,具疏辨讦,语颇厉。曰广心知镇将有此,先时讼言:“‘归与归与,’志久决矣。
闻镇将之狺也,行行且止。若辈真反耶,宁惟阁臣可逐,恐天下健者更自有人。
如其不敢不臣也,吾又何患焉。夫跋扈无上,不可长也;既为朝廷心膂臣,若之何为将官撼也?而长之,吾必处此!“闻者危之,门人以告。曰广曰:”吾义无可留,人岂谓吾真在此耶!先师之遇桓也,曰:“天生德于予,桓其如予何!‘未几,而微服过宋矣。乃所谓一龙一蛇也。向言,存阁体耳;吾亦从此逝矣。”
可法闻广讼言,忧甚;从师中书与弘图,盛言镇锋恶,盍谨避之。弘阁为道曰广本指,可法乃书与曰广,称先见且得体云。
◎防左镇弘光监国亡几,凤督马士英入趣即真,阁臣姜曰广曰:“盍徐之,示不忍忘先帝也。且吾甚忧上游左镇拥重兵劝进,而不首之,祸必始此矣。”士英曰:“何谓也?”曰广曰:“立君大功也,事出吾辈,彼未韦跗注者,其何说之词?
今者问谁执牛耳,则四将尸焉。左镇视黄得功、刘良佐、乃与哙等伍;其他毛贼耳,容堪笮其头否乎?“士英曰:”上适在河北,四镇之遇,天也。左何为者?“
曰广曰:“子亦知人情乎?今有豪家于此,格伯重事悉听焉;单门鼠猾,素仰奉之不遑。一旦阴主大狱,而厚利是私,大豪必怒。且掀翻之矣。今日之情,得毋类是乎?”士英默然。
居久之,曰广复为言,士英引他语乱之。己而曰:“天下事我寻当自判!”
一日曰广复重言曰:“此亦子他日之忧也。”士英瞠目良久曰:“子岂以予难左,左曾足为大虞乎?昔渠居楚食绝,又耽视金陵也,己焚楚,拔营弊江抵皖矣。当事咸虢虢,予于时有鸠兵之役。黄闯、刘花马实左右焉;左闻丧魂返。又刘超之叛,吾殪无噍类,左念之,岂不犹心悸也?渠即愤而思逞,岂能冒訇磕者之《疒多》,而飞渡此长江哉?即令渡而抵城,彼来者巨舰也,乘其继而蹙杀之,尽为流尸矣。
是役也,吾真可以封!“曰广曰:”如震惊宫阙,涂毒生灵何!固知吾子能,家之多难,未堪横出一枝耳。脱外接(两)(?)而内寻戈,斯亦卢兔相持,自献于田父者矣!“自是士英辄向人言:”新建公奈何以左镇恫喝我也!“
亡几,御史黄澍自楚至矣;有旨召对,而难端忽发。先是吏都侍郎吕大器疏抨士英奸贪雄诈,心事等温懿操莽。士英疏辨,旨慰问。及朝参,方思廷辱大器,鼻息拂然,而御史黄澍叩贺礼竣,即呼奏:“臣今舆榇来,矢以死击奸贼。”上问为谁,澍曰:“马士英也!士英从荷戈擢凤督,受先帝殊恩。及先帝围困,此贼拥兵坐视,河干之不一望焉,忍心无人臣礼至此,天下之恶,一也。既不忠于先帝,谊岂忠于皇上哉?且凤泗祖陵,千万世发祥根本重地也;祖制特命督臣建牙,正为今日。今士英闻警而抱头窜矣,将毋送祖宗藏玉,惟贼之蹂躏乎?曾不若细民之家,苟有一坏土,付细仆宁之,缓急犹相保也。祖宗在天之灵,实怨且恫深矣。士英身为不忠之乱贼,并陷皇上为不孝之子孙,万死有余戮!”
是日,闻御史言,群臣无不洒然易容倾听。澍则且奏,且泣,且骂,搏颡不休,涕下纵横覆面。上亦面赤,熟视良久,语阁臣曰:“御史言是!前来,试为再奏!”澍言:“士英不学无术,非宰相才。既雅负知兵,王室而多故矣,疆场之役,胡不戮力焉?皇上天之所启,士英妄贪天功,窜身政本,乃惟贿是闻,真怀奸败类之尤,王法所必诛,下士所羞伍者也。新朝具瞻,犹关风听,奈何令此小人尘点日月?使四方闻之,轻朝廷无人矣!臣姑摘其凤督赃私陈之:受武弁某某赇若干,婪文官及乡绅某某赇若干……”语未既,而何突出跪奏:“黄御史所列秽状皆实!臣奉差在楚,可为左证!”因戟手指天,顾士英而唾。监臣韩赞周斥之曰:“公论在外庭,内官无廷辱阁臣理,汝何为者厂是日,士英卒惶急无以应,气索声嘶,叩头乞罢而已。
亡何,澍过曰广所,曰广曰:“公昨庭奏侃侃然,得毋造次?夫贵阳未可动也,渠定策而有内援。”澍曰:“若然,奈何?其人非德类也,不可与图事,且左镇见水火焉。”曰广曰:“宰相待罪,古之制也。若夫将官逐阁臣,此岂盛德事?而左冒行之,脱朝廷之难割恩也,君臣从此郄矣。即令胁而勉从,其功庸可居乎?鬻拳兵谏,自纳于刑矣;李怀光、卢杞之胡不闻焉?怀光暴扬之表为杞宿奸,犯天下垒久矣。又奉天之功,于唐再造,然且万有余丧也。今左镇诚乃心王室,然未见殊勋;贵阳柄政,又席未爰。自古将相调和,国之福也。幸为左镇言,麟阁席地,吾实心奉之。国之安危,在此一举,毋轻动也。”
越日,澍以左书致御史郑友玄转示曰广,书言:“贵阳已兼四镇有之,今又据司马堂,将来杀我疆臣,此君侧奸贼,矢必(逐)(原本作”遂“,今依丈意改正)之!”曰广寄语黄御史:“左疏来,必力寝!”次日,曰广讼言于阁,高弘图曰:“置之!不忆恫喝之说乎?无益也!”曰广曰:“性无欺也,且惧及焉。”
士英至,曰广卒述之,士英默笑而巳。其后颇用阮大铖言,多赍金珠美女结左欢。 然郄已深,左终疑且厌薄之。乙酉春,左移檄以清君侧为名,称兵犯顺,士英疑出曰广、史可法嗾,两人几不测。夏五,清兵来,亦称伐马阮罪,兵渡江。士英逃,旋以降磔。 旧史氏曰:“予记事至此,未尝不仰天号泣,为之三叹息也!易称:”覆饣束负乘‘,岂不犹彰明哉?夫谋国一不慎,而蹉跌至此!嗟嗟!彼一身固不足恤也!“
◎持逆案先皇帝时,政令多所更改,独持逆案甚力。群小百计掀翻,不能得。给事中阮大铖,名厕逆案中,海内正人,犹切齿辜未蔽,以通逆杀左魏故也。侨居金陵无聊,置女乐治具,日结纳诸贵人。亡赖子亦多为爪牙用者,相率婪金钱。而马士英从抚宣府罢归,亦寓金陵。以同籍,旦夕过从为欢昵。而大铖故阴贼善,因事中人,目得马而益雄也。厥后士英从谪籍督师凤阳。具出大铖援,感且刺骨,大铖乘国变,谋急燃灰。时有为延说者,兵部尚书史可法以语宫詹姜曰广:曰广盛言不可。可法曰:“吾亦惊外间有此声论。虽然,公慎语自重,渠恨公绝不通此,君真刽子手也!”曰广曰:“有命!龙鳞虎口,予数试焉。邀天今年已六十一矣!”
亡何,诸臣传单会议,时勋臣刘孔昭已揣知士英将入柄政,而所急者大铖也。
遂首为言冤,且实才,余嗫嚅未敢言。曰广奋然曰:“何谬也!将为先帝报仇,而乃用仇先帝者?必也正名,非所以号召端良,激发忠义也。”诸臣相视久之。
曰广复谓左都御史张慎言曰:“公风纪重臣,且负天下望。今邪正大关,亦噤不声乎?”慎言曰:“予初未尝言阮宜用也!”曰广曰:“不然,公何不言‘不宜用耶?’”事遂寝。及弘光登极,阁中持亦力,恩诏起废,置不列矣。有借端旁及者,弘图条旨折之,可法援笔,益以“敢引荐者,言官其力纠之,”曰:“守关不得不紧!”
及士英入,浸用事。每饭,意未尝不在大铖也。以荐谋之言路,无应者。己遂具疏,得旨部覆。因私干署部事少宰吕大器,大器拒不见。越日,特疏丑诋之,语甚峻。亡几,士英复以属礼部尚书顾锡畴曰:“吾善子,吾与子有言也!阮髯何用负天下,而人持之太急如是?今吾幸当事,必不以迫于党人,而弃所刎颈之交,谁能荐之?荐之,而大用可立得也。”锡畴逵巡笑。逊谢曰:“公不知仆之不肖,而思宠之,幸甚。虽然,家大人老矣,此三公不易之时也。仆以初立国,忍情来,察其意甚恨。今吾魂魄已不在此,旦夕差行。国之大用,愿推择可者。”
锡畴且以语曰广曰:“推人入溷圊中,何大用也?”曰广调之曰,“子惧耳!”
曰:“夫何惧?”曰:“益庵一炬灰,不未冷耶?”昔昆有鄙相顾秉谦者,以媚逆被焚,故曰广引调之。
自锡畴之复不应也,士英谋愈急。曰广心欲止之,未有间,而御史周元泰纠故督王永吉之疏至,先是兵部侍郎解学龙从田间书入条陈北方事宜,并才永吉。
时方议用永吉援北,而元泰有言,于是曰广即疏自劾,盖以已先有揭请北援,末引学龙书故也。疏成,示士英,士英曰:“赘!”曰广曰:“台长言正,阁中职首用人。少差,何以对天下万世?王,吾门人也,亦实才,然且俟论定。夫丧己以犭旬人,智者有不为耳!”是举也,曰广可以不言而言者,将以风止士英,毋妄荐引也。每酒酣,推此类具言之,而士英弗善也,谋愈急。既度外庭终无应者,乃与大铖精心事内。久之,诸意得,亦思提擢大铖而恐不及矣。阴谋定,士英复疏荐大铖。旋发票,士英佯出,令一老仆叩头曰广所,乞拟“报可。”曰广曰:“谁也?”仆曰:“主人翁同年阮也!”曰广(怫)(原本作“拂,”今依文意改)然曰:“为语而公,呆矣,何至乃以名节犭旬人!而公常言渠脸为人画成花脸难,吾宁洁白去耳!安能不惜面目,使人指笑我,唾吾背乎!” 会小送手票,曰广即属之:“为我呼韩公来!”韩来,曰广曰:“请从此辞矣!”赞周愕然问故曰广曰:“不知贵阳荐阮耶?不去何为?”赞周曰:“公,人望也,如中兴何?”曰广曰:“自有人在,者何能为?”赞周乃长吁久之,曰:“国事至此矣,外庭终戒心,奈何!”日广曰:“否!意者公其眩听于朋党之说也。夫李绛则有言矣:”君子必合君子也;‘岂必与小人合,而后谓之不党耶?“
茶至,曰广指而譬之曰:“此松茗也;或欲益焉,则越之天目,吴之阳羡,闽之武夷,齐之蒙山,皆臭味也。搀之溲溺,谁不哕吐焉。不可苟合,道也;不能强同,性也。隳道乱性,人类失矣。且吾何党,亦惟史公之故,群小实有よ心。
吾锐身为之救,亦实惟其人实忠勤,可属大事。专当一面,史于吾未有夙昔也。
且善植党者,不时贵是党,而党一违时失势之人乎?其他不过刘念台、高斋、黄石斋、吴鹿友、郑玄岳四五人止矣!公亦当知数公本末也。“赞周曰:”闻皆大吕也。“曰广曰:”然!阮于内庭,枝连也。贵阳之荐,呼吸通谋,生诚不能默默处此,亦知言之无益,所以不惜以片肉投馁虎,一苇障狂澜者,存此,明国是,留正气,而思为先帝发愤也。“
赞周曰:“公毋著相为也,不票焉足矣!”曰广曰:“公不知危不扶,颠不持,焉用彼相哉?吾本无心用世,何至忍死弹冠?亦以宗社沦亡,殡宫冤酷,诚不胜热血人,遂真不自量也。始欲聚四方之力,选四镇之锋,督师仗钺而临之,朝臣缟素而送之,张义声以北伐也;而不能。继又请简偏师。给能将,拓逻北鄙,争先处强,且以为义旅援也;而又不能。继又请募润之水师,粤之火器,分汛而棋布之江,巡宣大阅,夫将次第举之;而又不能。并告以规胜之在江北也,荆承其所必争也,亦惟是左镇、刘洪起是赖,则亦惟是鼓之砺之;而又不能。继又欲使江干有蔽,口宿重师,环城于有牢,家作内政,庶几立三辅训巷战之义也;而又不能。吾技穷矣,而不能止,古之经也,若犹是碌碌取充位为也,将举平生而尽丧之,天下后世,其谓予何!”
赞周曰:“公既有请矣,复条旨而不行,自存任其咎者,已无与公事矣!”
曰广曰:“公安所得谬语而称之。阁臣但司票拟,则一精灵书饶为之。古人不应云宰相之贤否,视天下之安危也。夫黄阁之条旨,亦犹黄冠之书符也;书符者,一举笔而天神听命,雷电交轰,斯足尚耳。今符悬而精魅且见,旁观者举窃笑之矣,犹不窜,而披发叩齿禹步俨然,何为也?嗟乎行矣!微智未伸,初心顿负,岂乐为此举哉?亦诚有大可惜者,以夺其情也。今外论皆以张承业望公。公贤声素著;公即不爱国家,胡不为平生少自爱?吾请以自爱者爱公何如?”赞周曰:“谨受教!”于是明日□,称疾不出,盖逆知召对有说故也。 越日,上果召士英、大铖,乃越次面进大铖兵部侍郎。弘图执争请下廷议,与大铖相擢。先是,曰广即具疏以去就争,疏称:“是举也,先帝十七年之定案,顿付逝波;新朝数日前之明纶,竟同覆雨。梓宫未冷,增龙驭之凄凉;制墨未干,骇四方之观听。”言甚恳。疏入,上遣官宣谕,曰广附谢,并陈先朝小人通内致乱之由,语详曰广疏中,志殷鉴也。上所以答慰藉之者,亦甚温且悉。自是科臣袁彭年、罗万象、李沾等,台臣詹兆恒、郭维经、朱国昌等,群起合纠,章集,士英亦气沮。事复寝。
士英见时无可奈何。一日,乃佯为好语,顾曰广大笑曰:“吾前荐阮髯,觉亦大高兴。今念之,殊自失。”曰广曰:“无咎者存乎悔,即失途未远也。”居亡何,复谓弘图:“若辈讲声气耶?虽然,孰予若?予弟张天如,走千里一月,为经纪其后事也,人谁问死天如也!”弘图曰:“公亦知天如为新建公高足耶?
公此意大佳,来!吾辈不错也!“曰广曰:”凡吾所为者是非耳,千秋万世后,宁将以阮辈为君子耶。“士英曰:”吾固知之,人言尔辈横见规图,不然,吾何以至此?“曰广曰:”毋听谗言,黾勉同心,且坛玷相奉也。“
监军佥事越其杰者,士英内姻也;其人颇通明,而老于世故,数以此谏士英,良苦。士英曰:“吾所以荐阮者,了情面耳!非有他,幸为我过新建所,愿言英之不敢悖正人也。”曰广闻之,喜以语弘图。
亡何,士英密疏,复他有所荐引,谋愈深。弘图笑语曰广曰:“南人复反矣!
及左都御史刘宗周两疏攻击,遂咆哮无忌云。厥后曰广行,而大铖即以是日出受事。
作者:王安石
世皆称孟尝君能得士,士以故归之,而卒赖其力以脱于虎豹之秦。
呜乎,孟尝君特鸡鸣狗盗之雄耳,岂足以言得士!不然,擅齐之强,得一士焉,宜可以南面而制秦,尚何取鸡鸣狗盗之力哉?夫鸡鸣狗盗之出其门,此士之所以不至也。
作者:曹组
点绛唇咏御射
秋劲风高,暗知斗力添弓面。靶分局干。月到天心满。
白羽流星,飞上黄金碗。胡沙雁。云边惊散。压尽天山箭。
点绛唇 疏柳残蝉,助人离思斜阳外。淡烟流霭。节物随时改。
水已无情,风更无情骤。兰舟解。水流风快。回首人何在。
点绛唇
密炬高烧,宝刀时翦金花碎。照人次醉。也照人无睡。 待得灰心,陪尽千行泪。笼纱里。夜凉如水。犹喜长成对。
如梦令
门外绿阴千顷。两两黄鹏相应。睡起不胜情,行到碧梧金并。人静。人静。风动一枝花影。
好事近
茅舍竹篱边,雀噪晚技时节。一阵暗香飘处,已难禁愁绝。
江南得地故先开,不待有飞雪。肠断几回山路,恨无人攀折。
醉花阴
九陌寒轻春尚早。灯火都门道。月下步莲人,薄薄香罗,峭窄春衫小。
梅妆浅谈风蛾袅。随路听嬉笑。无限面皮儿,虽则不同,各是一般好。
点绛唇
云透斜阳,半楼红影明窗户。暮山无数。归雁愁还去。
十里平芜,花远重重树。空凝仁。故人何处。可惜春将暮。
点绛唇 沈醉归来,洞房灯火闲相照。夜寒犹峭。信意和衣倒。
春梦虽多,好梦长长少。纱窗晓。凤韩人悄。花外空啼鸟。
小重山
帘卷东风日射窗。小山庭院静,接回廊。疏疏晴雨弄斜阳。凭栏久,墙外杏花香。 时节好寻芳。多情怀酒伴,忆欢狂。归鸿应已度潇湘。音书杏,前事忍思量。
小重山
陌上花繁驾乱啼。骅骝金络脑,锦障泥。寻苦行乐忆当时。联篇处,飞鞋绿杨堤。
春物又芳菲。情如风外柳,只依依。空怜佳景负归期。愁心切,惟有梦魂知。
忆少年
年时酒伴,年时去处,年时春色。清明又近也,却天涯为客。
念过眼、光阴难再得。想前欢、尽成陈迹。登!脑限无语,把阑干暗拍。
品令
乍寂寞。帘找静,夜久寒生罗幕。窗儿外、有个梧桐树,早一叶、两叶落。
独倚屏山欲寐,月转惊飞乌鹊。促织儿、声响虽不大,敢教贤、睡不著。
渔家傲
水上落红时片片。江头雪絮飞缭乱。渺渺碧波天漾远。平沙暖。花风一阵萍香满。
晚来醉著无人唤。残阳已在青山半。睡觉只疑花改岸。抬头看。元来弱缆风吹断。
阮郎归
檐头风珮响丁东。帘流烛影红。秋千人散月溶溶。楼台花气中。 春酒醒,夜寒浓。绣装谁与同。只愁梦短不相逢。觉来罗帐空。
蝶恋花
帝卷真珠深院静。满地槐阴,按日如云影。午枕花前情思凝。象床冰簟光相映。
过面风情如酒醒。沈水瓶寒,带绠来金并。涤尽领襟无睡兴。围干六曲还重凭。
浣溪沙
柳絮池台淡淡风。碧波花峋小桥通。云连丽宇倚晴空。
芳草绿杨人去住,短墙幽径燕西东。梦条弄蕊得从容。
点绛唇水饭 霜落吴江,万畦香稻来场圃。夜村青黍。草屋寒灯雨。 玉粒长腰,沈水温温注。相留住。共抄云子。更听歌声度。 点绛唇 一片商云,定知来做巫山雨。歌声才度;只向风中住。
恼乱禁王,无限李清处。长天暮。又还飞去。目断阳台路。
临江仙
青琐窗深红兽暖,灯前共倒金尊。数枝梅浸玉壶春。雪明浑似晓,香重欲成云。
户外马嘶催客起,席间欢意留人。从他微霰落纷纷。不妨吹酒面,归去醒余醺。
鹧鸪天
浅笑轻颦不在多。远山微黛接横被。情吞绍难千钟酒,心醉飞琼一曲歌。 人欲散,奈愁何。更看朱袖拂云和。夜深醉墨淋浪处,书遍香红拥项罗。 青玉案 碧山锦树明秋并。路转陡、疑无地。忽有人家临曲水。竹篱茅舍,酒旗沙岸,一族成村市。
凄凉只恐乡心起。风楼远、回头谩凝梯。何处今宵孤馆里。一声征雁,半窗残月,总是离人泪。
鹧鸪天
辇路薰风起绿槐。都人凝望满天街。云韶沓沓鸣鞘肃,艺盖亭亭障扇开。
微雨过,绝纤埃。内家车子走轻雷。千门不敢垂帘看,总上银钩等驾来。
玉蝴蝶
人生一世。思量争甚底。花开十日,已随尘共水。且看欲尽花枝,末民伤多酒盏,何须细推物理。
幸容易。有人争奈,只知名与利。朝朝日日,忙忙劫劫地。待得一响闲时,又却三春过了,何如对花沈醉。
蓦山溪
草尊风暖,楼阁笼轻雾。墙短出花梢,映谁家、绿杨朱户。寻芳拾翠,符陌自青春,江南远,踏青时,谁念方羁旅。 昔游如梦,空忆磺塘路。罗袖舞台风,想桃花、依然旧树。一怀离恨,满眼欲归心,山连水,水连云,怅望人何处。
相思会
人无百年人,刚作千年调。待把门关铁铸,鬼见失笑。多愁早老。惹尽闲烦恼。我醒也,枉劳心,谩计较。
粗衣淡饭,赢取暖和炮。住个宅儿,只要不大不小。常教洁净,不种闲花草。据见定、乐平生,便是神仙了。 青玉案
田园有计归须早。在家纵贫亦好。南来北去何回了。光阴送尽,可怜青鬓,暗逐流年老。
寂寥孤馆残灯照。乡思惊时梦初觉。落月苍苍关河晓。一声鸡唱,马嘶人起,又上长安道。 青门饮
山静烟沈,岸空潮落。晴天万里,飞鸿。南渡。冉冉黄花,翠翘金钢,还是倚风凝露。岁岁青门饮,尽龙山、高阳传侣。旧赏成空,回首旧游,人在何处。
此际谁怜萍泛,空自感光阴,暗伤羁旅。醉里悲歌,夜深惊梦,无奈觉来情绪。孤馆昏还晓,厌时闻、南楼钟鼓。泪眼临风,肠断望中归路。 水龙吟牡丹
晓天谷雨晴时,翠罗护日轻烟里。酴配径暖,柳花风谈,千葩浓丽。三月春光,上林池馆,西都花市。看轻盈隐约,何须解语,凝情处、无穷意。 金殿筠笼岁贡,最姚黄、一枝娇贵。东风既与花王,芍药须为近传。歌舞筵澡,满装归帽,斜答云警。有高情未已,齐烧绛蜡,向阑边醉。
声声慢
重檐飞峻,丽采横空,繁华壮观都城
作者:蒋正子
辛稼轩帅浙东时,晦庵南轩任仓宪使。刘改之欲见辛,不纳。二公为之地,云:“某日公燕至后筵便坐,君可来。门者不纳,但喧争之,必可入。”既而,改之如所教,门外果喧哗。辛问故,门者以告,辛怒甚。二公因言改之豪杰也,善赋诗,可试纳之。改之至,长揖。公问:“能诗乎?”曰:“能。”时方进羊腰肾羹,辛命赋之。改之对:“寒甚,愿乞卮酒。”酒罢,乞韵。时饮酒手颤,余沥流于怀,因以“流”字为韵。即吟云:“拔毫已付管城子,烂首曾封关内侯。死后不知身外物,也随樽酒伴风流。”辛大喜,命共尝此羹,终席而去,厚馈焉。席散,南轩邀至公廨,置酒语之曰:“先君魏公,一生公忠,为国功臣,厄于命,来挽者竟无一篇得此意。愿君有作,以发幽潜。”改之即赋一绝云:“背水未成韩信阵,明星已陨武侯军。平生一点不平气,化作祝融峰上云。”南轩为之堕泪。今《龙洲集》中不见此二诗,岂遗之邪?又云:稼轩守京口时,大雪,帅僚佐登多景楼。改之敝衣曳履而前,辛令赋雪,以“难”字为韵。即吟云:“功名有分平吴易,贫贱无交访戴难。”自此莫逆云。
李公山节,汾洲人也。端平中,朱湛卢复之使北,展觐八陵,引李与王仲偕南。李初任乡郡节制司干官,后任西山倅。时正倅陈三屿松龙会僚友于多景楼,赏杨妃菊,令诸妓各持纸笔,侍众官请诗。李后至,酒一行,起背手数步吟云:“命委马嵬坡畔泥,惊魂飞上傲霜枝。西风落日东篱下,薄幸三郎知不知?”
词至精切,或至阁笔。 西山张倅芸窗,有绣养娘者,命苍头递一罗帕与馆人刘启之,童偶遗之于地。芸窗责刘,即遣去。刘作诗谢张云:“夜深檛鼓醉红裙,半世侯门熟稔闻。自是东邻窥宋玉,非关司马挑文君。苍头误送香罗帕,簧舌翻成贝锦文。幸赖老成持定力,一帆安稳过溪云。”
李邦美过句容之村乡,见酒肆粉壁明洁,题云:“青裙白面哄挑菜,茅舍竹篱疏见梅。”未及后联,店翁怒曰:“我以此壁为人涂污,方一新之,今尔又作俑也。”遂不书。有客续至,问翁,翁悔之。一日李再过之,翁请足成,李笑取笔书云:“春事隔年无信息,一声啼鸟唤将来。”往来知音皆爱之。
宝佑甲寅,江东多虎,有司行禬禳之典,青词末联云:“虽曰寅年之足,或有数存;去其乙字之威,尚祈神力。”盖古诗有“寅年足虎狼”之句,传谓“虎威如乙字”,对属甚工。 京口韩香除夜请客作桃符云:“有客如擒虎,无钱请退之。”以其姓为对也。
直北某州有道君题壁一诗云:“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山南无雁飞。”
“曾闻海上铁斗胆,犹见云中金甲神。”乃陆枢密君实挽张郢州世杰诗也。张公拥德佑景炎祥兴于海上,各拥兵南北岸。一夕大风雨,皆不利。张覆舟而薨。翌蚤获尸,棺殓焚化,其胆如斗大,而焚不化,诸军感恸。忽云中见金甲神人,且云:“今天亡我,关系不轻,后身当出恢复矣。”此诗全篇不传。忠义英烈,虽亡,尤耿耿也。
僧本真,号月湖半颠,赋吴门上元云:“村翁看了上元归,正是西楼月落时。夸道官衙好灯火,不知浑尔点膏脂。”微闻于郡守吴退奄,遂命住虎丘寺。
有刺夏金吾贵云:“节楼高耸与云平,通国谁能有此荣。一语淮西闻养老,三更江上便抽兵。不因卖国谋先定,何事勤王诏不行。纵有虎符高一丈,到头难免贼臣名。”人谓北兵既至,许贵以淮西一道与之养老,故戢兵不战。然宋当国者处置失宜,方诏贵及其子松上流策应。又知正阳失利,松已死,不能无憾。又俾受孙虎臣节制,乃大不乐,本无战心。况秋壑退师,数十万众一鼓而溃,夏虽勇健,亦何为哉! 京口天庆观主聂碧窗,江西人,尝为龙翔宫书记。北朝赦至,感而有诗云:“乾坤杀气正沉沉,又听燕台降德音。万口尽传新诏好,四朝谁念旧恩深。分茅列土将军志,问舍求田老父心。丽正押班犹昨日,小臣无语泪沾襟。”又哀被虏妇云:“当年结发在深闺,岂料人生有别离。到底不知因色误,马前犹自买胭脂。”又咏北妇云:“双柳垂鬟别样梳,醉从马上倩人扶。江南有眼何曾见,争卷珠帘看固姑。”观中有赵太祖真容,北来者见必拜。聂因题其上云:“凤表龙姿俨若新,一回展卷一伤神。天颜亦怪君非虏,河北、山东总旧臣。”
梁栋隆吉题茅峰云:“杖藜绝顶穷追寻,青山世界开岖嵚。碧云遮断天外眼,春风吹老人间心。大龙升天宝剑化,小龙入海明珠沉。何人更守元帝鼎,有客欲问秦皇金。颠崖谁念受辛苦,古洞未易寻幽深。神光不破黑暗恼,山鬼空作《离骚》吟。安得长松撑日月,华阳世界收层阴。长啸一声下山去,草木为我留清音。”隆吉以戊辰登科,任仁和尉,老依元符宫宗师许道杞。许甚礼之,且赒其家。梁好嘲骂,众道士恶之,遂笺此诗告官,以讥时逮捕金陵,备尝笞楚,卒得免,亦终不偶而殂。
吴履斋开庆之变,再入相。四明士子上诗:“来则非邪抑是邪,缘堤何必更行沙。瑟当调处难胶柱,棋到危时见作家。公论有谁能着脚,事机至此转聱牙。不如叠嶂双溪下,行对青山坐看花。”言者附贾似道描画弹劾,贬循州而殂。饶州士熊某嘲之云:“近来西北又干戈,独立斜阳感慨多。雷为元城驱劫火,天胡丁谓活鲸波。九原难起先生死,万世其如公论何。道过雕峰休插竹,想逢宗老续长歌。”菊岩李苾祭以文曰:“潞公不能不疏,温公不能不毁,赵忠简不能不迁,寇莱公不能不死。尔民无福,岂天夺之?我士无禄,岂天厌之!呜呼,后世而无先生者乎,孰能志之?后世而有先生者乎,孰能待之?”
永嘉余德邻宗文,与聂碧窗弈棋,余屡北。有贾地仙丹者,国手也。余呼之至,绐聂云:“某有仆能棋,欲试数着不敢。”聂俾对枰,连败数局。余自内以片纸书十字:“可怜道士碧,不识地仙丹。”聂大笑曰:“我固疑其不凡。”
三山林观过,年七岁,嬉游市中,以鬻诗自命。或戏令咏转失气云:“视之不见名曰希,听之不闻名曰夷。不啻若自其口出,人皆掩鼻而过之。”林曾试神童科,不甚达。
三衢留中斋,甲辰大魁。文山宋瑞,丙辰大魁。中斋作相,身享富贵三十年,仕北为尚书。文山纔登第,丁父忧,仕涂亦坎壈。乙亥纠义兵勤王,终以罔功,患难中倚之为重。虽名为相,黄扉之贵,万钟之奉,无有也。江西罗秋台诗云:“啮雪苏卿受苦辛,庾公老作北朝臣。当年龙首黄扉客,犹是衡门一样人。”中斋物色将罗织之,亟归而免。
薛制机言,有贺自长沙移镇南昌者,启云:“夜醉长沙,晓行湘水,难教樯燕之留。杜诗。朝飞南浦,幕卷西山,来听佩鸾之舞。王勃。”又有贺除直秘阁依旧沿江制置司干办公事云:“望玉宇琼楼之邃,何似人间?从纶巾羽扇之游,依然江表。”上巳请客云:“三月三日,长安水边多丽人。一觞一咏,会稽山阴修褉事。”又云:“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难并。崇山峻岭,茂林修行,群贤毕至。”姚橘洲君临安时,吴履斋拜相,姚语诸客作启贺之。商量起句,彭晋叟云:“转鸿钧,运紫极,万化一新。自龙首,到黄扉,百年几见。”
陈云屋嘲翟兄之姓云:“失足如何跃,无光耀不成。若非身倚木,为棹亦难行。”时翟馆水南杨氏,盖嘲其倚杨也。
莫两山伤丁氏故基,题一绝于太虚堂:“疏雨斑斑洒叶舟,前山唤客作清游。芳华消歇春归后,野草荒田一片愁。” 文本心典淮郡,萧条之甚,谢贾相启中云:“人家如破寺,十室九空;太守若头陀,两粥一饭。”
蒋复轩《镊白发诗》云:“劝君休镊鬓毛斑,鬓到斑时已自难。多少朱门少年子,业风吹上北邙山。”
杜氏妇作《北行诗》:“江南幼女别乡闾,一似昭君远嫁胡。默默一身离故国,区区千里逐狂夫。慵拈箫管吹羌曲,懒系罗裙舞鹧鸪。多少眼前悲泣事,不如花柳旧江都。”此等多有戏作,题之驿亭,以为美谈。
许平仲衡,学问文艺,为世所尊,称为夫子,人目为许先生。养志不仕,有《辞召命诗》云:“一天雷雨诚堪畏,千载风云谩企思。留取闲身卧田舍,静看蝴蝶挂蛛丝。”可以观其志矣。一号鲁斋。 张文简《雪诗》:“银檐不雨溜常滴,玉树无风花自开。”其家集不收。
卢梅坡咏梅开一花诗云:“昨夜花神有底忙,先教踏白入南邦。冷将双眼窥春破,肯把孤心受雪降。樊弟得兄呼最长,竹君取友叹无双。试于月夜窗前看,一在枝头一在窗。”
杜善甫山东名士,工诗文,不屑仕进,游严相之门。严乃济南望族,善甫为所敬重。一日谗者间之,情分寖乖。杜谢以诗云:“高卧东窗兴已成,帘钩无复挂冠声。十年恩爱沦肌髓,只说严家好弟兄。”严悟非其过,欸密如初。时有掌兵官远戍于外,其妻宴客,笙歌终夕。善甫诗曰:“高烧银烛照云鬟,沸耳笙歌彻夜阑。不念征西人万里,玉关霜重铁衣寒。”闻者快之,有荐之于朝,遂召之。表谢不赴,中二联云:“俾献言于乞言之际,敢尽其忠;若求仕于致仕之年,恐无此理。不能为白居易,谩法香山居士之名;惟愿学陆龟蒙,拜赐江湖散人之号。”予分教溧阳,一淮士过,求宿学舍。士游山东甚久,为余道其词甚多,仅记此。
杨焕然号关西夫子,《题孔子庙》:“会见春风入杏坛,奎文阁上独凭栏。渊源自古尊洙、泗,祖述何人似孟、韩。竹简不随秦火冷,楷林高倚鲁城寒。漂零踪迹千年后,无分东家寄一箪。”又党怀英诗:“鲁国遗踪堕渺茫,独余林庙压城荒。梅梁分曙霞栖影,松牖回春月驻光。老桧曾沾周雨露,断碑犹是汉文章。不须更问传家远,泰岱参天汶、泗长。”党,承安间人,工篆书,尝作杏坛二字,刻于祖庭。
翟惠父《咏鬼门关》:“盘盘重险压三涂,惨惨阴灵怖万夫。青海战魂来守钥,黄尘行客过张弧。西风古道悲羸马,落日荒山啸老狐。年少文人今白首,小猖休苦笑揶揄。”惠父北人。
阎子静复,至元间翰林学士。后廉访浙西,有《梅杖诗》云:“冻尽西湖万玉柯,春风入手重摩挲。较量龙竹能香否,比并鸠藤奈白何。声破梦寒霜满户,影随诗瘦月横坡。只知功到调羹尽,不道扶颠力更多。”
元遗山好问裕之,北方文雄也。其妹为女冠,文而艳。张平章当揆,欲娶之,使人嘱裕之。辞以可否在妹,妹以为可则可。张喜,自往访,觇其所向。至则方自手补天花板,辍而迎之。张询近日所作,应声答曰:“补天手段暂施张,不许纤尘落画堂。寄语新来双燕子,移巢别处觅雕梁。”张悚然而出。
刘山翁汝进,漫塘幼子,学问宏深,文字典雅。与客九日游龙山,以“人世难逢开口笑”分韵,翁得“口”字云:“纵步龙山颠,放舟龙荡口。群然雁鹜行,杂之牛马走。我拙不能诗,我病不能酒。试问赏花人,还有菊花否?”众服其工,诸信斋诵此。 金国南迁后,国浸弱不支,又迁睢阳。某后不肯播迁,宁死于汴。元遗山曰:“桃李深宫二十年,更将颜色向谁怜。人生只合梁园死,金水河边好墓田。” 至元戊寅己卯间,有董恢者,江陵人,后居太原,任丁角酒税副使,僦屋以居。诗云:“白发苍头一腐儒,行无辙迹住无庐。邓林万顷青青木,肯为鹪鹩借一枝。”又“翠阁朱楼昼掩扉,寻巢燕子不能归。落花吹泥东风雨,绕遍芳檐无处依。”
漫塘先生与客燕坐,只窗外樱桃惟一实,共以为笑。忽一客来访,自言能诗,因命赋之,云:“烧丹道士药炉空,枉费先生九转功。一粒丹砂寻不见,晓来枝上弄春风。”众咸喜之。
周芝田浙人,浪迹江湖,道冠野服,诗酒谐笑,略无拘检,亦时出小戏以悦人,而不知其能琴与诗也。遇琴则一弹,适兴则吟一二句,而不终篇。尝《赋石上两竹》云:“淋漓满腹藏春雨,突兀半拳生晓云。”亦自可人。又“草香花落后,云黑雨来时。”《琴诗》云:“膝上横陈玉一枝,此音惟独此心知。夜深断送鹤先睡,弹到空山月落时。”
遨溪张复《题雨竹图》云:“涓涓而净,森森而立。孟宗倚之,泪痕犹湿。”《风竹图》云:“可屈者气,不屈者节。故人来之,尽扫秋月。”皆有思致。
赵静斋淮,被执于溧阳丰登庄,至北府,辞家庙云:“祖父有功王室,德泽沾及子孙。今淮计穷被执,誓以一死报君。刀锯置之不问,万折忠义常存。急告先灵速引,庶几不辱家门。”即登棹船发。至瓜洲被刑,无有敢埋其尸者。有一宠姬在焦佥省处,此姬启佥省云:“赵四知府,今日已死矣。妾元是他婢子,望相公以妾之故,许妾将尸焚化,也是相公一段阴隙事。”焦许之。乃作一棺焚之。又启收骨,投之于水,亦从之。遂以裙盛骨殖,到江边大恸,投江而死。又闻其孙享祭,静斋降笔云:“生居四代将门家,不幸遭逢被虏拿。死在瓜洲无葬地,幽魂夜夜到长沙。”其兄冰壶,潜自京口迁金陵。北兵至,弃家而遁,南徙不返,死葬海旁山上。 吴门有吏娶一娼,燕客,歌舞彻旦。明日犯事,决配九江,与妇泣别登舟。卢梅坡诗云:“昨夜笙歌燕画楼,明朝挥泪送行舟。当初嫁作商人妇,无此江头一段愁。” 一户曹之妻,与太守有私,府学一士子知其事。户曹任满将去,守招其夫妇饮,士子作《祝英台近》付妓,令歌之:“抱琵琶,临别语,把酒泪如洗。似恁春时,仓卒去何意。牡丹恰则开园,茶縻厮勾,便下得,一帆千里。好无谓,复道明日行呵,如何恋得你。一叶船儿,休要更沉醉。后梅子青时,杨花飞絮侧耳听,喜鹊哩。”守与此妇俱堕泪,其夫不悟。
灵隐寺主僧元肇,号淮海。寺有松大数十围,史相当轴,遣人伐松。松与月波亭相对,僧作诗云:“大夫去作栋梁材,无复清阴覆绿苔。惆怅月波亭上望,夜深惟见鹤归来。”
穆陵在御,阎贵妃父良臣起香火功德院,欲胜灵、竺,乃伐邻松供屋材。僧作诗曰:“不为栽松种茯苓,祇缘山色四时青。老僧不惜携将去,留与西湖作画屏。”诗彻于上,遂命勿伐。又山中有寺基久圮,势家规其地营葬。僧亦有诗刺之:“一定空山已有年,不须惆怅起颓砖。道旁多少麒麟冢,转眼无人送纸钱。”遂不复取。
吉州罗西林集近诗刊,一士囊诗及门,一童横卧枨闑间,良久,唤童起曰:“将见汝主人,求刊诗。”童曰:“请先与我一观,我以为可,则为公达。”客怪之曰:“汝欲观我诗,汝必能吟,请赋一诗,当示汝。”童请题。客曰:“但以汝适来睡起搔首意为之。”童即吟曰:“梦跨青鸾上碧虚,不知身世是华胥。起来搔首浑无事,啼鸟一声春雨余。”客骇服,同入见西林。欸之数日。取其《菊诗》云:“不逐春风桃李妍,秋风收拾短篱边,如何枝上金无数,不与渊明当酒钱。”童乃罗之子也。
南康建昌县有神童山,每大比,试童子至百人,七取其一。有邓文龙,年八岁,颖出诸童子右。方岳巨山守南康,欲祝为子。父谓之曰:“汝,余所钟爱,太守固欲祝汝,将若何?”文龙曰:“第许之。”巨山一日招诸名士,如冯紫山深居兄弟者,而邓父子与焉。席上太守及诸公祇服褙子,文龙以绿袍居座末。坐定,供茶,文龙故以托子堕地,诸公戏以失礼。文龙曰:“先生衩衣,学生落托。”众为一笑。酒酣,巨山戏曰:“口红衣绿如鹦鹉。”文龙应曰:“头白形乌似老鸦。”又令赋君子竹,即咏曰:“潇湘、子猷宅,平将风月分。两轩浑似我,一日可无君。”众异之。后易名元观,年十五领乡荐,登上第。 僧德丰,三山人,有《重阳诗》云:“战尽今秋见太平,西风多作北风声。不吹乌帽吹毡帽,篱下黄花笑不成。”钟山长老举以自代,答云:“耿耿孤吟对古梅,忽传军将送书来。倚崖枯木摧残甚,虚负阳和到一回。”竟不赴。
贾秋壑败师亡国,后有人刺以诗曰:“深院无人草已荒,漆屏金字尚辉煌。祇知事去身宜去,岂料人亡国亦亡。理考发身端有自,郑人应梦果何祥。卧龙不肯留渠住,空使晴光满画墙。”又云:“事到穷时计亦穷,此行难倚鄂州功。木棉庵上千年恨,秋壑堂中一梦空。石砌苔稠猿步月,松庭叶落鸟呼风。客来未用多惆怅,试向吴山望故宫。”又《伤西楼诗》云:“檀板歌残陌上花,过墙荆棘刺檐牙。指挥已失铁如意,赐予宁存玉辟邪。破屋春归无主燕,坏池雨产在官蛙。木棉庵外尤愁绝,月黑夜深闻鬼车。”有人和云:“荣华富贵等浮花,膂力难为国爪牙。汉世祇知光拥立,唐朝谁识杞奸邪?绮罗化作春风蝶,弦管翻成夜雨蛙。纵有清漳人百死,碧天难挽紫云车。”秋壑出处本末,自有知者,兹不书。
秋壑在朝,有术者言平章不利姓郑之人,因此每有此姓为官者,多困抑之。武学生郑虎臣登科,辄以罪配之,后遇赦得还。秋壑丧师,陈静观诸公欲置之死地,遂寻其平日极仇者监押。虎臣遂请身为之,乃假以武功大夫,押其行。虎臣一路凌辱,至漳州木棉庵病泄泻。踞虎子,欲绝。虎臣知其服脑子求死。乃云:“好教作只恁地死。”遂趯数下而殂。
庚申,屡斋吴相循州安置,以贾似道私憾之故,未几除承节郎刘宗申知循州。刘江湖士,专以口舌吓迫当路要人,货贿官爵。士大夫畏其口,姑厚馈弥缝。其得官亦由此。守循之际,似道欲其杀吴相。宗申至郡所以捃摭屡斋者,无所不至。随行吏仆,以次并亡。或谓置毒所居井中,故饮水者皆患足软而死,屡斋亦不免。似道遭郑虎臣之辱,其时赵介如守漳,贾门下客也。宴虎臣于公舍,介如欲客似道,似道不可,以让虎臣,口口称“天使唯谨”,虎臣不答,似道遂坐于下。介如察其有杀贾意,命馆人启郑,且以辞挑之。于时似道衣服饮食皆为郑减抑,介如作锦衣等馈之。见其行李辎重,令截寄其处,伺得命放回日取之。其馆人语郑云:“天使今日押使至此,度必无生理,曷若令速殒,免受许多苦恼。”郑即云:“便是这物事,受得这苦,欲死而不死。”未几遂殒。赵往哭,郑不许。赵固争,郑怒云:“汝欲检我邪?”赵云:“汝也直得一检。”然末如之何。赵经纪棺殓,且致祭,其词云:“呜呼!履斋死循,死于宗申。先生死闽,死于虎臣。呜呼!”云云,祇此四句。然哀激之悃,无往不复之微意,悉写其中。季一山阐为郡学正,为余道之。
似道败后,有题其养乐园曰:“老壑曾居葛岭西,游人谁敢问苏堤。势将覆餗不回首,事到出师方噬脐。废圃久无人作主,败垣惟有客留题。算来祇有孤山耐,依旧梅花片月低。”养乐者,以其奉母而乐也。其赐第正在苏堤、葛岭、孤山之近,游人常盛。自贾据此,有游骑过其门,必为侦事者察报,每为所罗织,有官者被黜,有财者被祸。逮世变而后已,有人题葛岭二诗云:“当年谁敢此经过,相国门前卫士多。诸葛功名犹未满,周公事业竟如何。雕梁雨蠹藏狐鼠,花础云蒸长薛萝。万死莫酬亡国恨,空留遗迹在山阿。”又“楼台突兀妓成围,正是襄、樊失援时。王气暗随檀板歇,江声流入玉萧悲。姓名不在功臣传,家庙徒存御赐碑。误国误民还自误,满庭秋草露垂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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