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异记 第十二卷

作者:《广异记 》戴孚

○辛替否

唐辛替否,母死之后,其灵座中,恒有灵语,不异乎素,家人敬事如生。替否表弟是术士,在京闻其事,因而来观,潜于替否宅后作法。入门,见一无毛牝野狐,杀之,遂绝。
○代州民

唐代州民有一女,其兄远戍不在,母与女独居。忽见菩萨乘云而至,谓母曰:“汝家甚善,吾欲居之,可速修理,寻当来也。”村人竞往。处置适毕,菩萨驭五色云来下其室。村人供养甚众。仍敕众等不令有言,恐四方信心,往来不止。村人以是相戒,不说其事。菩萨与女私通有娠。经年,其兄还,菩萨云:“不欲见男子。”令母逐之。儿不得至,因倾财求道士。久之,有道士为作法,窃视菩萨,是一老狐,乃持刀入,砍杀之。


○冯某 唐冯某,患狐魅疾。其父后得术士,疗狐疾,魅忽啼泣谓某曰:“本图共终,今为术者所迫,不复得在。”流泪经日,方赠某衣一袭,云:“善保爱之,聊为久念耳。”某初得,惧家人见,悉卷书中。疾愈,入京应举,未得开视。及第后,方还开之,乃是纸焉。


○贺兰进明

唐贺兰进明为狐所婚,每到时节,狐新妇恒至京宅,通名起居,兼持贺遗及问讯。家人或有见者,状貌甚美。至五月五日,自进明已下,至其仆隶,皆有续命。家人以为不祥,多焚其物。狐悲泣云:“此并真物,奈何焚之!”其后所得,遂以充用。后家人有就求漆背金花镜者,入人家偷镜,挂项,缘墙行,为主人家击杀。自尔怪绝焉。


○崔昌 唐崔昌在东京庄读书,有小儿颜色殊异,来止庭中。久之,渐升阶,坐昌床头。昌不之顾,乃以手卷昌书。昌徐问:“汝何人斯,来何所欲?”小儿云:“本好读书,慕君学问尔。”昌不之却,常问文义,甚有理。经数月,日暮,忽扶一老人乘醉至昌所。小儿暂出,老人醉,吐人之爪发等,昌甚恶之。昌素有所持利剑,因斩断头,成一老狐。顷之,小儿至,大怒云:“君何故无状,杀我家长我岂不能杀君,但以旧恩故尔。”大骂出门,自尔乃绝。
○长孙甲

唐坊州中部县令长孙甲者,其有笃信佛道。异日斋次,举家见文殊菩萨乘五色云从日边下。须臾,至斋所檐际,凝然不动。合家礼敬恳至,久之乃下。其家前后供养数十日,唯其子心疑之,入京求道士为设禁,遂击杀狐。令家奉马一匹,钱五十千。后数十日,复有菩萨乘云来至,家人敬礼如故。其子复延道士,禁咒如前。尽十余日,菩萨问道士:“法术如何?”答曰:“已尽。”菩萨云:“当决一顿。”因问道士:“汝读道经,知有狐刚子否?”答云:“知之。”菩萨云:“狐刚子者,即我是也。我得仙来,已三万岁。汝为道士,当修清净,何事杀生且我子孙,为汝所杀,宁宜活汝耶!”因杖道士一百毕,谓令曰:“子孙无状,至相劳扰,惭愧何言!当令君永无灾横,以此相报。”顾谓道士:“可即还他马及钱也。”言讫飞去。


○王老 唐睢阳郡宋王冢旁有老狐,每至衙日,邑中之狗,悉往朝之。狐坐冢上,狗列其下。东都王老有双犬能咋魅,前后杀魅甚多,宋人相率以财雇犬咋狐。王老牵犬往,犬乃迳诣诸犬之下,伏而不动,大失宋人之望。今世人有不了其事者,相戏云:“取睢阳野狐犬。”


○刘众爱

唐刘全白说云,其乳母子众爱,少时,好夜中将网断道,取野猪及狐狸等。全白庄在岐下,后一夕,众于庄西数里下网,己伏网中,以伺其至。暗中闻物行声,觇见一物,伏地窥网,因尔起立,变成绯裙妇人,行而违网。至爱前车侧,忽捉一鼠食,爱连呵之,妇人忙遽入网,乃棒之致毙,而人形不改。爱反疑惧,恐或是人,因和网没沤麻池中。夜还与父母议。及明,举家欲潜逃去,爱窃云:“宁有妇人食生鼠,此必狐耳。”复往麻池视之,见妇人已活,因以大斧自腰后斫之,便成老狐。爱大喜,将还村中。有老僧见狐未死,劝令养之,云:“狐口中媚珠,若能得之,当为天下所爱。”以绳缚狐四足,又以大笼罩其上,养数日,狐能食。僧用小瓶口窄者,埋地中,令口与地齐,以两猪肉,炙于瓶中。狐爱炙而不能得,但以口嘱瓶,候炙冷,复下两脔。狐涎沫久之,炙与瓶满,狐乃吐珠而死。珠状如棋子,通圆而洁,爱母带之,大为其失所贵。
○王黯

王黯者,结婚崔氏。唐天宝中,妻父士同为沔州刺史,黯随至江夏,为狐所媚,不欲渡江。发狂大叫,恒欲赴水。妻属惶惧,缚黯著床枥上。舟行半江,忽尔欣笑,至岸,大喜曰:“本谓诸女郎辈不随过江,今在州城上,复何虑也!”士同莅官,便求术士。左右言州人能射狐者,士同延至。入令堂中悉施床席,黯于屋西北陬,家人数十持更迭守。己于堂外,别施一床,持弓矢以候狐。至三夕,忽云:“诸人得饱睡已否适已中狐,明当取之。”众以为狂,而未之信。及明,见窗中有血,众随血去,入大坑中,草下见一牝狐,带箭垂死。黯妻烧狐为灰。服之至尽,自尔得平复。后为原武县丞,在厅事,忽见老狐奴婢,诣黯再拜。云:“是大家阿奶。往者娘子枉为崔家杀害,翁婆追念,未尝离口,今欲将小女更与王郎续亲,故令申意,兼取吉日成纳。”黯甚惧,许以厚利,万计料理,遽出罗锦十余匹,于通衢焚之。老奴乃谓其妇云:“天下美丈夫亦复何数,安用王家老翁为女婿?”言讫不见。
○孙甑生

唐道士孙甑生本以养鹰为业,后因放鹰入一窟,见狐数十枚读书。有一老狐当中坐,迭以传授。甑生直入,夺得其书而还。明日,有十余人持金帛诣门求赎,甑生不与。人云:“君得此,亦不能解用之,若写一本见还,当以口诀相授。”甑生竟传其法,为世术士。狐初与甑生约,不得示人,若违者,必当非命。天宝末,玄宗固就求之,甑生不与,竟而伏法。


○王某

唐宋州刺史王某,少时仪貌甚美,为牝狐所媚。家人或有见者,丰姿端丽,虽僮幼遇之者,必敛容致敬,自称新妇,祗对皆有理。由是人乐见之。每至端午及佳节,悉有赠仪相送,云:“新妇上某郎某娘续命。”众人笑之,然所得甚众。后某职高,狐乃不至,盖某禄重,不能为怪。(《太平广记》卷四五一)
○宋溥 宋溥者,唐大历中为长城尉。自言幼时,与其党暝扌及野狐,数夜不获。后因月夕,复为其事。见一鬼戴笠骑狐,唱《独盘子》。至扌及所,狐欲入扌及,鬼乃以手搭狐颊,因而复回。如是数四。其后夕,溥复下扌及伺之,鬼又乘狐,两小鬼引前,往来极所。溥等无所获而止。有谈众者亦云,幼时下极,忽见一老人扶杖至己所止树下,仰问:“树上是何人物?”众时尚小,甚惶惧,其兄因怒骂云:“老野狐,何敢如此!”下树逐之,狐遂变走。


○李某

东平尉李某初得官,自东京之任,夜投故城。店中有故人卖胡饼为业,共妻姓郑,有美色。李目而悦之,因宿其舍。留连数日,乃以十五千转索胡妇。既到东平,宠遇甚至。性婉约,多媚黠风流,女工之事,罔不心了,于音声特究其妙。在东平三岁,有子一人。其后李充租纲入京,与郑同还。至故城,大会乡里,饮宴累十余日。李催发数四,郑固称疾不起,李亦怜而从之。又十余日,不获已,事理须去。行至郭门,忽言腹痛,下马便走,势疾如风。李与其仆数人极骋,追不能及,便入故城。转入易水屯阝,足力少息,李不能舍,复逐之。垂及,因入小穴,极声呼之,寂无所应。恋结凄怆,言发泪下。会日暮,村人为草塞穴口,还店止宿。及明,又往呼之,无所见,乃以火熏。久之,村人为掘深数丈,见牝狐死穴中,衣服脱卸如蜕,脚上著锦袜。李叹息良久,方埋之,归店。取猎犬噬其子,子略不惊怕,便将入都,寄亲人家养之。输纳毕,复还东京,婚于萧氏。萧氏常呼李为野狐婿,李初无以答。一日晚,李与萧携手与归本房狎戏,复言其事。忽闻堂前有人声,李问:“阿谁夜来?”答曰:“君岂不识郑四娘耶!”李素所钟念,闻其言,遽欣然跃起,问:“鬼乎人乎?”答云:“身即鬼也。”欲近之而不能。四娘因谓李:“人神道殊,贤夫人何至数相谩骂且所生之子远寄人家,其人皆言狐生,不给衣食,岂不念乎!宜早为抚育,九泉无恨也。若夫人云云相侮,又小儿不收,必将为君之患。”言毕不见,萧遂不复敢说其事。唐天宝末,子年十余,甚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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