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回窦线娘巧劫牢狱刘守备力战衙前话说窦建德和刘黑闼商议定当,便将窦、孙、高、曹、刘、徐、赵七庄的庄丁,挑选得二百十人,个个都是身子精壮,能通武术的人儿。建德便命赵大通率领了三十名,在西城门首等候,若见城中乱起,速将城门守住,不准旁人关闭。这是出城的归路,甚为重要,不得疏忽。归路一断,大事去了。
大通欣然领命,自向西门而去。建德即对曹汝成道:“五弟请率了三十名庄丁,分布在都护衙门跟首,城中发生了变故,都护守备,便须出衙镇压。待他出来时,可出其不意,将他刺死,军兵慌乱,无心抵抗,我们少了抵抗对敌的人,省事不少。”
汝成遂率三十名庄丁自去。建德才对士达道:“大哥可率了三十名庄丁,杀进县官内宅,砍掉了狗官的头,再放他一把火。
庄丁可在县衙附近,纵火呐喊,震动声势!“士达好不高兴,即欲前往。建德道:”不要忙乱,还有话儿嘱咐,大哥切切记下,当待流星爆晌后,方可动手,不能胡行,坏了大事!“士达点头道:”小弟理会得。“建德方让他去,遂对徐元茂道:“这事须仗二哥了。”元茂道:“什么事儿?” 建德道:“待劫狱的狱中劫出人后,二哥上前接应,保了出城。如有追兵,只能且战且走,不要求胜杀人,最是重要的。你也带三十人,可在相离监狱甚近的水王庙,守候接应。”
元茂走后,建德笑对刘黑闼道:“城内一切的总接应,和施放信号,全仗三哥了。可带六十名庄丁,四散城内,呐喊发威,相机行事!”黑闼含笑而去。建德才命孙安祖道:“贤弟可率领三十名庄丁,在西城外接应,待劫狱的出城后,贤弟便须断后,前赴高鸡泊。”安祖点头道“劫狱的事儿,可是大哥自己出马?”建髓:“愚兄怎能露脸。”安祖急道:“大哥不去,却命哪个前去?”建德笑道:“贤弟不须发急,劫狱事儿,却有小女线娘担任。那你终能放心了吧。”安祖也不禁笑道:“贤弟的侄女前去,真是万无一失,再好也没有了!”说着欣然自去。
建德即入内室,附在线娘耳上,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说了一遍。线娘只是点头含笑,堆了一脸高兴,便结束停当。建德便命老家人窦成和了线娘,前去探监。建德又嘱咐了窦成一番,窦成唯唯喜允。原来窦成虽已年近花甲的人了,只是老本领还来得,轻易可十几个少年,休想近得他身。建德所以独命了窦成相随线娘前去,更是妥当。窦成少不得结束结束,暗藏了一条九节软鞭,便和线娘入城。
线娘和窦成来到了平乡县狱门跟前,他们却不先探监,由窦成走到了水王庙跟首,见徐光茂已在那里等候,便使了一个眼色,各自会意。窦成才回到狱门跟首,走到狱门。窦成为了打点使用银两,在前几天已是到过狱中,那个守狱的禁头毕大,也已相识了。他便呼道:“毕大哥可在里面?”毕大听得了呼声,走外瞧看。见了窦成道:“原来是你,来此作甚?可是探望你家老太太,女监里面,你却不能去的。 老人家身子很健,你不用担心,我们得人家钱财,与人消灾,时常挂在心上的。”
毕大一口气的说着,窦成含笑上前道:“我家的小姐,现在外面,想要瞧瞧老太太,求大哥放她进去,说几话儿就行。”
窦成一边说一边将十两一封的银子,塞了过去。毕大一阵含糊,收了十两银封道:“你家小姐在哪里,待我开锁,让她进来吧。”窦成便向线娘招了招手,线娘姗姗的走了过去。毕大已是启开门道:“小姐请进来。”线娘应声入内,毕大将门闭上,关了锁儿,藏了钥匙,才向线娘道:“小姐走仔细了,随小的到里面去。”
在线娘入狱的时候,刘黑闼在监狱前行过,窦成向他使了一个眼色,黑闼会意,准备发动。
线娘随了毕大,走到女监狱跟首便唤那个女禁子开门。女禁子原是毕大的老婆王氏,王氏见毕大唤门,便问何事。毕大指着线娘道:“这一位小姐前来探视孙老太太的,快快开门,好好伺候小姐进去。”王氏听了毕大的口气,便知已是得了油水,却不即刻开门,伸着手儿道:“拿来!”毕大道:“拿什么东西?”王氏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毕大急道:“已是有了!”王氏含笑道:“原知已是有了,才问你要的。”
毕大笑道:“别闹了!快些开门吧。你拿我拿还不是一般的。”线娘却等得不耐烦了,深恐信号一放,外面倒动手了,里边倒还来不及。当下摸索怀中,拿出些碎银子,交给王氏道:“大娘快开门罢!”五氏接了在手,却道:“我和毕大闹着玩,小姐倒真个破费了。”说着开了监门,让线娘进去。毕大向王氏作个儿脸,便自出外了。
王氏领了线娘,走到一间小房前,便推开了门儿道:“孙老太太,你们家的小姐来了!”孙老太太在里面,好生惊疑,暗想,我的女儿已是死了,哪里还有什么小姐前来探视。正待开口问时,线娘深恐孙老太太露出了马脚,慌忙抢进里面,抱了孙老太太的颈子,装出了哭声道:“苦煞娘了!”孙老太太猛见一个绝色小姑娘,捧了她颈子喊娘,越发糊涂了。线娘便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声,我是来救你的。幸亏孙老太太的耳朵还灵,听了线娘的话儿,触动灵机,便也捧住了线娘的头道:“女儿怎会来的?”女禁子王氏,见了她们的情形,便自走了。线娘方才约略的说明了原因。孙老太太虽是听了害怕,也只得硬着头皮,她原不上什么足镣手铐的,线娘因外面牢门上的钥匙,在毕大身上,她便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唤过了王氏道:“相烦大娘,可能唤那毕禁头到来,妾有话和他说。”
王氏哪知就里,还当作线娘又要破费使用银两了,便欣欣地去唤那个毕大。
线娘便从怀中,取出了两把匕首,分执在两手,用袖儿掩住了,等到毕大和王氏进内,线娘含笑道:“有件事儿,和禁头、大娘相商。”毕大和王氏道:“小姐有什么事儿,只请嘱咐。”线娘道:“我想将老太太带了出去可能?”毕大慌忙道:“小姐不要孩子气,怎会说出这个话来。”线娘道:“真个不能?”王氏道:“哪里能够呀!”话声未毕,线娘的两把匕首,早已刺进了毕大和王氏的咽喉,两个身躯栽倒在地,鲜血直喷。
线娘杀气腾腾,在毕大怀中,搜出了钥匙,拽着孙老太太向外便走,到了外面,便动手开锁。
在监门外面的守兵,见线娘自己开了锁,便知不妙,正待上前喝问,窦成已是抽出了九节软鞭,向守兵打去。八个守兵,一齐呐喊。围住了窦成。线娘已是开了狱门,喊道:“要逃生的人,快些走罢!”说着便驮了孙老太太而走。这时黑闼的信号也已施放,流星炮一响,宛似空中起厂霹雳,西城一带,顿时四下里响起子呐喊声,震天动地。线娘和孙老太太一同上了马背,由元茂断后,向西城而去。窦成见线娘已走了,便也跳出圈子。那八个守兵,给他打死了三个,其余五个,见他们这般声势,谁敢追赶,自己白白送命。只是呐喊,眼望着他们跑了。那狱中的监犯,也都趁机冲出牢门逃生。
这时,高士达已是杀入了冯县官的内宅,他和三十个庄丁,将冯家大小一齐杀死,放火烧屋。又在县衙前后左右,四围纵火呐喊。士达却想起了这些的祸殃,都是起在冯承德的身上,抢了我的妹子,移祸建德,怎能放他逃生。当下招呼了庄丁,竟杀向东门街上,到丁冯承德的家中,一齐杀入,不分男女老小,杀个干净。只是冯承德没有在内,却是出城打猎去了。士达好生纳闷,只得放火烧了冯承德的屋子泄愤,才回到西城。
这时平乡县城里面,已是闹得沸反盈天,神号鬼哭,鸡犬不宁,人心惶惶,家家闭户,再投有一个闲人在外边。 都护衙门中的刘守备,得了警报好不愤怒,即忙提了一柄长枪,跨上坐骑,带了裨将林先、张凡臣,率了百十个军兵杀出衙来。守在衙外的曹汝成,见刘守备纵马出衙,他便一个箭步蹿到马前,将朴刀向刘守备的坐骑腿上,便是一刀。刘守备待要招架,已是来不及了,马腿上受了一刀,怎生忍得住,顿时翻倒。刘守备倒还来得,马儿一倒地,他已跃下马来。汝成又是一朴刀,向刘守备砍去,刘守备慌忙抬枪招架。官兵一声呐喊,向汝成包围。那些庄丁,便也一个个奋勇相助,庄丁和兵丁浑杀一堆。汝成一柄朴刀,却要力战刘守备和林、张两裨将。战了一刻,到底是众寡不敌,汝成有些支持不住了。
汝成正在危急的当子,陡闻一声:“五弟休要慌忙!”汝成听了便知是刘黑闼到了,勇气顿时倍增。只见那刘黑闼,抢动一对黄金锏,杀入围中,一声猛吼,张凡臣中锏身亡。林先吃了一惊,手中稍慢,早给汝成一朴刀,连肩带头劈下,结果了性命。刘守备却越杀越猛,精神抖擞,一枝绕住了汝成、黑闼不得脱身。这时,线娘和徐元茂、窦成都已出了西城。士达也到了城外,孙安祖上前接应。元茂问道:“还有何人未出来?”大通道:“只有五弟、三哥两人还未出来!”元茂吃惊道:“五弟却是在都护衙门前,抵御刘守备的兵马,不要给他们围住了。”线娘听说,将孙老太太交给了安祖道:“叔父护送太伯母先走罢,侄女还须入城,援救五叔父他们去。”说着驰马入城。元茂、窦成等正待要阻止她,她已去了老远。窦成也便跨了一骑,赶入城去。元茂对士达、大通道:“四弟和丁高大哥先走,小弟也须都护衙前一行。”说着,不待他们发话,也跨马去了。
线娘到了城中,一马当先直向都护衙门而来,远远地在马上就瞧见刘守备的一枝大枪,使得好不厉害。看那刘黑闼和曹汝成,已是只有招架之功,无有还手之力,抵挡不住的光景了。
线娘便催马儿一纵,上前相助。她忽的一声“啊哟”,来得慌急,没有带武器,只有两把匕首在身,这怎能厮杀得畅快?这时,又见曹刘二人,已是慌乱万分,形势十分危险。线娘好生着急,正在这个时候,曹汝成的肩头,却给刘守备刺着了一枪,险些痛倒。线娘猛的想起,急忙在怀中取出了红锦套索,玉肩一扬,红锦套索飞向了刘守备的头上。线娘娇喝一声:“着!”钩儿已是钩住了刘守备的肩头上,线娘使劲一扯,刘守备一个侧身,慌忙要去拉套索。刘黑闼的双锏齐下,一齐狠狠地劈下,刘守备顿时脑浆进流,倒地死了。都护衙门的官兵,见主将刘守备已死,哪个还敢抵抗,纷纷丢下刀器,一哄而逃。正是: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