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道家)
《汉·艺文志》曰:道者,秉要执本,清虚以自守,卑弱以自持,此君人南面之术也。合於尧之克让,《易》之谦谦,一谦而四益,此其所长也。及放者为之,则欲绝去礼学,兼弃仁义,曰独任清虚可以为法。
《隋·经籍志》曰:自黄帝而下,圣哲之士,所言道者,传之其人,世无师说。汉时,曹参始荐盖公能言黄、老,文帝宗之。自是相传,道学众矣。下士为之,不推其本,苟以异俗为高,狂狷为尚,迂诞谲怪,而失其真。
《汉志》:三十七家,九百九十三篇。
《隋志》:七十八部,合五百二十五卷。
《唐志》:七十七家,八十四部,一千有四卷。
《宋三朝志》:四十三部,二百五十卷。
《宋两朝志》:八部,十五卷。
《宋四朝志》:九部,三十二卷。
《宋中兴志》:四十七家,五十二部,一百八十七卷。
※《鬻子》一卷
晁氏曰:楚鬻熊撰。按《汉志》云:“为周师,自文王以下问焉,周封为楚祖。”凡二十二篇。今存者十四篇。唐逢行注,永徽中上於朝。叙称见文王时行年九十,而书载周公封康叔事,盖著书时百馀岁矣。 石林叶氏曰:世传《鬻子》一卷,出祖无择家。《汉艺文志》本二十二篇,载之道家。鬻熊,文王所师,不知何以名道家。而小说家亦别出十九卷,亦莫知孰是,又何以名小说。今一卷,止十四篇,本唐永徽中逢行所献。其文大略,古人著书不应尔。廖仲容《子钞》云六篇,马总《意林》亦然。其所载辞略,与行先後差不伦,恐行书或有附益云。
巽岩李氏曰:《艺文志》二十六篇,今十四篇,《崇文总目》以为其八篇亡,特存此十四篇耳。某谓刘向父子及班固所著录者,或有他本,此盖後世所依也。 熊既年九十始遇文王,胡乃尚说三监曲阜时何邪?又文多残阙,卷第与目篇皆错乱,甚者几不可晓,而注尤谬误。然不敢以意删定,姑存之以俟考。
高氏《子略》曰:魏相《奏记》载霍光曰:“文王见鬻子,年九十馀,文王曰:‘噫!老矣。’鬻子曰:‘君若使臣捕虎逐は,臣已老矣,若使坐策国事,臣年尚少。’文王善之,遂以为师。”今观其书,则曰:“发政施仁谓之道,上下相亲谓之和,不求而得谓之信,除天下之害谓之仁。”其所以启文王者决矣。
其与太公之遇文王有相合者。太公之言曰:“君有六守:仁、义、忠、信、勇、谋。”又曰:“鸷鸟将击,卑飞翩翼;虎狼将击,弭耳俯伏;圣人将动,必有愚色。”尤决於启文王者矣。非二公之言殊相经纬,然其书辞意大略淆杂,若《大诰》、《洛诰》之所以为书者,是亦汉儒之所缀辑者乎?太公又曰:“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天下之天下也。”奇矣!《艺文志》叙鬻子名熊,著书二十二篇。今一卷六篇。唐贞元,柳伯存尝言,子书起於鬻熊,此语亦佳,因录之。永徽中,逢行为之序曰:“《汉志》所载六篇,此本凡十四篇,予家所传乃十有二篇。”
陈氏曰:《汉志》云二十二篇,今书十五篇,陆佃农师所校。唐郑县尉逢行注,止十四篇,盖中以二章合而为一,故视陆本又少一篇。此书甲乙篇次,皆不可晓,二本前後亦不同。姑两存之。
※《老子道德经》二卷
晁氏曰:李耳撰。以周平王四十二年授关尹喜,凡五千七百四十有八言,八十一章,言道德之旨。予尝学焉,通其大旨而悲之。盖不幸居乱世忧惧者所为之书乎?不然,何其求全之甚也!古之君子应世也,或知或愚,或勇或怯,惟其当之为贵,初不滞於一曲也。至於成败生死,则以为有命,非人力所能及,不用智於其以求全,特随其所遇而处之以道耳。是以临祸福得丧,而未尝有忧惧之心焉。今耳之书则不然,畏明之易暗,故守以昏;畏宠之必失,故不辞辱;畏刚之折,则致柔;畏直之挫,则致曲;畏厚亡也,则不敢多藏;畏盈溢也,则不如其已;既贵矣,畏其咎,故退;功成矣,畏其去,故不居。凡所以知雄守雌,知白守黑,以懦弱谦下为道者,其意盖曰:不如是,则将不免於咎矣。由此观之,岂非所谓求全也哉?嗟夫!人惟有意於求全,故中怀忧惧,先事以谋,而有所不敢为;有所不敢为,则其蔽大矣。此老子之学,所以虽深约博大,不免卒列於百家,而不为天下达道欤?以诸家本参校,其不同者近二百字,互有得失,乙者五字,注者五十五字,涂者三十八字。其徽宗御注最异。诸本云:“天下柔弱莫过於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能易之。”而御注作:“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先,以其无以易之也。”诸本云:“恬淡为上,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者,不可得志於天下矣。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将军处左,上将军处右,言以丧礼处之。”御注作:“恬淡为上,故不美也。若美,必乐之。
乐之者,是乐杀人也。夫乐杀人也不可得志於天下者,故吉事尚左,凶事尚右。
偏将军处左,上将军处右,言居上则以丧礼处之。”其不同如此。
朱子语录曰:老子之术,须自家占得十分稳便,方肯做;才有一毫於已不便,便不肯做。老子术冲啬,不肯役精神。问:“先儒论老子,多为之出脱,云老子乃矫时之说。以某观之,不是矫时,只是不见实理,故不知礼乐刑政之所出,而欲去之。”曰:“使渠识得‘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自不应如此。他本不知下一节,欲占一简径言之,然上节无实见,故亦不脱洒。”“老子之学,只要退步柔伏,不与你争。才有一毫主张计较思虑之心,这气便粗了。故曰‘致虚极,守静笃’;又曰:‘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又曰:‘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谷。’所谓,所谓谷,只是低下处。让尔在高处,他只要在卑下处,全不与尔争。他这工夫极难。常见画本老子便是这般气象,笑嘻嘻地,便是个退步占便宜底人。虽未必肖他,然亦是他气象也。只是他放出无状来,便不可当。如曰‘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他取天下便是用此道。如子房之术,全是如此。关之战,秦将以利,与之连和了,即回兵杀之;与项羽约和,已讲解了,即劝高祖追之。汉家始终治天下全是得此术。至武帝尽发出来。便郎当子房闲时不做声气,莫教他说一话,更不可当。少年也任侠杀人,後来因黄石公教得来较细,只是都使人不疑他,此其所以乖也。”“老子说话,只是欲退步占奸,不要与事物接。如‘治人事天莫若啬’,迫而後动,不得已而後起,皆是这意思。故为其学者多流於术数,如申、韩之徒是也。其後则兵家亦祖其说,如《阴符经》之类是也。”
陈氏曰:昔人言谥曰“聃”,故世称老聃。然“聃”之为训,耳漫无轮也,似不得为谥。
※《河上公注老子》二卷
晁氏曰:太史公言河上丈人通《老子》,再传而至盖公。盖公即齐相曹参师也。而晋葛洪曰:“河上公者,莫知其姓名。汉孝文时居河之滨,侍郎裴楷言其通《老子》。孝文诣问之,即授《素书》、《道经章句》。”两说不同,当从太史公也。其书颇言吐故纳新、按摩导引之术,近神仙家。刘子元称其非真,殆以此欤?傅奕谓“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四句,古本无有,独得於公耳。
※《老子指归》十三卷 晁氏曰:汉严遵君平撰,谷神子注。其章句颇与诸本不同,如以“曲则全”章末十七字,为後章首之类。按《唐志》有严遵《指归》四十卷,冯廓注《指归》十三卷。此本卷数与廓注同,题谷神子而不显名姓,疑即廓也。
※《老子略论》一卷 晁氏曰:魏王弼撰。凡十有八章。景迂云,弼有得於《老子》,而无得於《易》,注《易》资於《老子》,而《老子论》无资於《易》,则其浅深之效可见矣。 陈氏曰:魏、晋之世,元学盛行,弼之谈元,冠於流辈,故其注《易》亦多元义。晁以道言弼注《易》亦假《老子》之旨。世所行《老子》,分《道德经》为上、下卷。此本《道德经》且无章目,当是古本。 ※明皇《老子注》二卷《疏》一卷
晁氏曰:唐元宗撰。天宝中,加号《元迈道德经》,世不称焉。又颇增其词,如“而贵食母”作“儿贵求合於母”之类。“贵食母”者,婴儿未孩之义。诸侯之子,以大夫妻为食母增之赘矣。
※《三十家注老子》八卷
晁氏曰:唐蜀郡岷山道士张君相集河上公、严遵、王弼、河晏、郭象、锺会、孙登、羊祜、罗什、卢袼、刘仁会、顾欢、陶隐居、松灵仙人、裴处思、杜弼《节解》、张凭、张嗣、臧元静、大孟、小孟、窦略、宋文明、褚糅、刘进喜、蔡子晃、成元英、车惠弼等注。君相称三十家,而列其名止二十有九,盖君相自以为一家言并数之耳。君相,不知何时人,而谓成元英为皇朝道士,则唐天宝後人也。以“绝学无忧”一句,附“绝圣弃知”章末,以“唯之与阿”别为一章,与诸本不同。 ※《道德经传》四卷 《崇文总目》:唐陆希声撰。传疏道德二经义。
※《道德经广圣义》三十卷
《崇文总目》:唐杜光庭撰。以明皇《注疏》演其义。
※《道德经疏》二卷
《崇文总目》:不著撰人名氏,集河上公、葛仙翁、郑思远、唐睿宗明皇诸家注,序其自疏。
※《道德经疏节解》上、下各二卷
《崇文总目》:伪蜀乔讽撰。讽仕伪蜀为谏议大夫、知制诰。奉诏以唐明皇《注疏》、杜光庭《义》缀其要,附以已意解释之。 ※《道德经小解》二卷
《崇文总目》:不著撰人名氏。注解《道德经》义。
※《道德经谱》二卷 《崇文总目》:道士扶小明撰。不详何代人。以《道德经章句》略为义训。
※《老子道德经论著》二卷
晁氏曰:皇朝司马光撰。光意谓“太史公曰‘老子著书,言道德之意’,後人以其篇首之文,名上篇曰《道》,下篇曰《德》。夫道德连体,不可偏举,故废《道经》、《德经》之名,而曰《道德论》。”《墓志》载其目。“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皆於“无”与“有”下断句,不与先儒同。
※王介甫注《老子》二卷,《王注》二卷,《吕惠卿注》二卷《陆佃注》二卷《刘仲平注》二卷
晁氏曰:王介甫平生最喜《老子》,故解释最所致意。首章皆断“有”、“无”作一读,与温公同。後其子及其徒吕惠卿、陆佃、刘仲平皆有《老子注》。
※《吕氏老子注》二卷
晁氏曰:皇朝吕大临撰。其意以老氏之学,合“有”“无”谓之元,以为道之所由出,盖至於命矣。其言道体,非独智之见,孰能臻此?求之终篇,胶於圣人者盖寡,但不当以圣智仁义为可绝弃耳。
※《苏子由注老子》二卷
晁氏曰:皇朝苏辙子由注。子由谪官筠州,颇与学浮屠者游,而有所得焉,於是解《老子》。尝曰:“《中庸》云:‘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此盖佛法也。六祖谓:不思善,不思恶,则喜怒哀乐之未发也。盖中者,佛法之异名,而和者,六度万行之总目。
致中极和而天地万物生於其,非佛法何以当之?天下无二道,而所以治人则异。
古之圣人,忠信行道而不毁世法,以此耳。”故解《老子》,亦时有与佛法合者。
其自序云耳。其解“是谓袭明”,以为释氏《传灯》之类。
陈氏曰:东坡跋曰:“使战国有此书,则无商鞅、韩非;使汉初有此书,则孔、老为一;使晋、宋有此书,则佛、老不为二。”
朱子《杂学辩》曰:苏侍郎晚著此书,合吾儒於老子,以为未足,又并释氏而弥缝之,可谓舛矣。然其自许甚高,至谓当世无一人可与语此者,而其兄东坡公亦以为不意晚年见此奇特。以予观之,其可谓无忌惮者欤,因与之辩。而或者谓:“苏氏兄弟以文义赞佛乘,盖未得其所谓,如《传灯录解》之属,其失又有甚焉,不但此书为可辩也。”应之曰:“予之所病,病其学儒之失而流於异端,不病其学佛未至而溺於文义也。其不得巳而论,此岂好辩哉?诚惧其乱吾学之传,而失人心之正尔。若求诸彼而不得其说,则予又何暇知焉?”
※御注《老子》二卷
晁氏曰:徽宗御撰。或曰郑居中视草,未详。
※刘巨济注《老子》二卷
晁氏曰:皇朝刘泾巨济注。泾,蜀人。笃志於学,文词奇伟。早登苏子瞻之门,晚受知蔡京除太学博士。
※《老子解》二卷 陈氏曰:叶梦得撰。其说曰:“孔子称窃比於我老彭,孟子辟杨、墨而不及老氏。老氏之书,孔、孟所不废也。”所解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以为四支九窍,本《韩非子解老》之说。
※《易老通言》十卷
陈氏曰:程大昌撰。其序言多为训《老》而实该《六经》,故曰《易老通言》,《易》在而《六经》皆在矣。盖以《易》为《六经》之首也。 ※《李暹注文子》十二卷
晁氏曰:右李暹注。其传曰姓辛,葵邱滩上人,号曰计然,范蠡师事之。本受业於老子,录其遗言,为十二篇云。按刘向录《文子》九篇而已。《唐志》录暹注,与今篇次同,岂暹析之欤?颜籀以其“与孔子并时而称周平王问,疑依者”,然三代之书,经秦火幸而存者,其错乱参差类如此。《尔雅》,周公作也,而有“张仲孝友”。列子,郑穆公时人,而有“子阳饣鬼粟”是也。李暹师事僧般若流支,盖元魏人也。
河东柳氏《辩文子》曰:文子书十二篇,其传曰老子弟子(唐有徐灵府注,又有李暹注训,或谓其书录老子遗言)。其辞有若可取,其旨意皆本老子。然考其书(孝即考字),盖书也。其浑而类者少,窃取他书以合之者多。凡孟子辈数家,皆见剽窃,然而出其类(童曰:“音尧,山高貌,或作)。其意绪文辞,叉牙相抵而不合。不知人之增益之欤?或者众为聚敛以成其书欤?然观其往往有可立者,又颇惜之,闵其为之也劳。今刊去谬恶乱杂者,取其似是者,又颇为发其意,藏於家。 高氏《子略》曰:天宝中,以《文子》为《通元真经》。柳子厚为刊去谬乱,颇发其意。子厚所刊之书,世不可见矣。今观其言,曰:“神者智之渊,神清则智明;智者心之府,智公则心平。”又曰:“上学以神听之,中学以心听之,下学以耳听之。”又曰:“贵则观其所齐,富则观其所欲,贫则观其所爱。”又曰:“人性欲平,嗜欲害之。”此亦学之一脔也。
周氏《涉笔》曰:《文子》一书,诚如柳子厚所云书也。然不独其文聚敛而成,亦黄、老、名、法、儒、墨诸家,各以其说入之,气脉皆不相应。其称平王者,往往是楚平王,序者以为周平王时人,非也。
陈氏曰:按《汉志》有《文子》九篇。老子弟子,与孔子同时,而称周平王问,似依者也。又按《史记·货殖传》徐广注:“计然,范蠡师,名研。”裴る曰:“计然,葵邱滩上人,姓辛,字文子。”默希子引以为据。然自班固时已疑其依,况未必当时本书乎?至以文子为计然之字,尤不可考信。
※《墨希子注文子》十二卷
晁氏曰:墨希子者,唐徐灵府自号也。灵府谓文子周平王时人。
※朱元注《文子》十二卷
晁氏曰:唐朱元注。钅《府言》一篇,或取默注补焉。
※张湛注《列子》八卷
晁氏曰:郑列御寇撰。刘向校定八篇,云:“缪公时人,学本於黄帝老子,清虚无为,务崇不竞,其寓言与庄周类。”晋张湛注。唐号《冲灵真经》。景德中,加“至德”之号。《力命篇》言寿夭不存於葆养,穷达不系於智力,皆天之命。《杨朱篇》言耳目之欲而不恤生之危,纵酒色之娱而不顾名之鬼,是之谓制命於内。刘向以“二义乖背,不似一家之言”。予以道家之学,本谓世衰道丧,物伪滋起,或骋智力以图利,不知张毅之走高门,竟以病殒;或背天真以徇名,不知伯夷之在首阳,因以馁终。是以两皆排摈,欲使好利者不巧诈以干命,好名者不矫妄以失性矣,非不同也。虽然,儒者之道则异乎是,虽知寿夭穷达非人力也,必修身以俟焉,以为力岩墙之下而死者,非正命也。知耳目之於声色有性焉,以为其乐也外而不易吾内。呜呼,以此自为,则为爱已,以此教人,则为爱人。
儒者之道,所以万世而无弊欤?
河东柳氏《辩列子》曰:刘向古称博极群书,然其录列子,独曰郑穆公时人。
穆公在孔子前几百岁,列子书言郑国,皆云子产、邓析,不知向何以言之如此。
《史记》郑公二十四年,楚悼王四年,围郑,郑杀其相驷子阳。子阳正与列子同时。是岁,周安王三年,秦惠王、韩烈侯、赵武侯二年,魏文侯二十七年,燕公五年(,古文僖字),齐康公七年,宋悼公六年,鲁穆公十年,不知向言鲁穆公时遂误为郑耶?不然,何乖错至如是?其後张湛徒知怪列子书言穆公後事,亦不能推知其时。然其书亦多增窜,非其实。要之,庄周为放依其辞(放,方往切),其称夏棘、徂公、纪氵省子(氵省,音省)、季咸等皆出《列子》,不可尽纪。虽不概於孔子道,然其虚泊寥廓,居乱世,远於利,祸不得逮於身,而其心不穷。《易》之“遁世无闷”者,其近是欤?余故取焉。其文辞类庄子,而尤质厚,少为作。好文者可废耶?其《杨朱》、《力命》(《列子》篇名),疑其杨子书。其言魏牟、孔穿皆出列子後,不可信。然观其辞,亦足通知古之多异术也,读焉者慎取之而已矣。
石林叶氏曰:《列子·天瑞》、《黄帝》两篇,皆其至理之极,尽言之而不隐,故与佛书直相表里,所谓庄语者也。自周穆王以後,始渐纵弛,谈谲纵横,惟其所欲言,盖虑後人浅狭,难与直言正理,则设为诡辞以激之。刘向弗悟,遂以为不似一家之书。张湛微知之,至於逐事为注,则又多迷失。然能知其近佛,是时佛经到中国者尚未多,亦不易得矣。要之,读老氏、庄、列三书,皆不可正以言求。其自有庄语,有荒唐之辞。如佛氏至唐禅宗,自作一种语,自与诸经不类,亦此意也。 容斋洪氏《随笔》曰:列子书事,简劲宏妙,多出庄子之右。其言惠盎见宋康王说勇有力一段语,宛转四反,非数百言曲而畅之不能了,而洁净粹白如此,後人笔力,渠可复到耶!
《朱子语录》曰:列子平淡疏旷。孟子、庄子文章皆好,列子便有迂僻处,左氏亦然,皆好高而少事实。因言列子语,佛氏多用之。庄子全写列子,又变得峻奇。列子语温纯,柳子厚常称之。
高氏《子略》曰:太史公史殊不传列子,如庄周所载许由、务光之事。汉去古未远也,许由、务光往往可稽,迁犹疑之。所谓御寇之说,独见於寓言耳,迁於此讵得不致疑耶?周之末篇,叙墨翟、禽滑、慎到、田骈、关尹之徒,以及於周,而御寇独不在其列,岂御寇者,其亦所谓鸿蒙、列缺者欤?然则是书与《庄子》合者十七章,其尤有浅近迂僻者,特出於後人会萃而成之耳。至於“西方之人,有圣者焉,不言而自信,不化而自行”,此故有及於佛,而世尤疑之。夫天毒之国,纪於《山海》;竺乾之师,於柱史,此杨文公之文也。佛之为教,已见於是,何待於此时乎?然其可疑可怪者,不在此也。
※《列子释文》二卷 晁氏曰:唐殷敬顺撰。敬顺尝为当涂丞。 ※《郭象注庄子》十卷
晁氏曰:庄周撰,郭象注。周为蒙漆园吏。按《汉书志》本五十二篇,晋向秀、郭象合为三十三篇;《内篇》八,《外篇》十五,《杂篇》十一。唐世号《南华真经》。自孔子没,天下之道术日散。老聃始著书垂世,而虚无自然之论起。周又从而羽翼之,掊击百世之圣人,殚残天下之圣法而不忌,其言可谓反道矣。自荀卿、杨雄以来,诸儒莫不辟之,而放者犹谓自游方之外,尊其学以自肆。
於是乎礼教大坏,戎狄乱华,而天下横流,两晋之祸是已。自熙甯、元丰之後,学者用意过中,见其书末篇论天下之道术,虽老聃与其身皆列之为一家而不及孔子,莫不以为阳讠此孔子而阴尊焉,遂引而内之,殊不察其言之指归宗老氏邪,宗孔氏邪?既曰宗老氏矣,讵有阴助孔子之理也邪?至其论道术而有是言,盖不得已耳。夫盗之暴也,又何尝不知主人之为主人邪?顾可以其智及此,遂以为尊我,开关揖而进之乎?窃惧夫祸之过乎两晋也。
东坡苏氏《庄子祠堂记》曰:谨按《史记》,庄子“与梁惠王、齐宣王同时。
其学无所不窥,然要本归於老子之言。故其著书十馀万言,大抵率寓言也。作《渔父》、《盗》、《去箧》,以诋訾孔子之徒,以明老子之术。”此知庄子之粗者。余以为庄子盖助孔子者,要不可以为法耳。楚公子微服出亡,而门者难之,其仆操而骂曰:“隶也不力,门者出之。”事固有倒行而逆施者,以仆为不爱公子则不可,以为事公子之法亦不可。故庄子之言皆实予而文不予,阳挤而阴助之。其正言盖无几,至於诋訾孔子,未尝不微见其意。其论天下道术,自墨翟、禽滑、彭蒙、慎到、田骈、关尹、老聃之徒,以至於其身,皆以为一家,而孔子不与,其尊之也至矣。然余尝疑《盗》、《渔父》则若真诋孔子者,至於《让王》、《说剑》,皆浅漏不入於道。反覆观之,得其寓言之终曰:“阳子居西游於秦,遇老子,老子曰:‘而睢睢,而于々,而谁与居。太白若辱,盛德若不足。’阳子居然变容。其往也,舍者将迎,其家公执席,妻执巾栉,舍者避席,炀者避灶。其反也,舍者与之争席矣。”去其《让王》、《说剑》、《渔父》、《盗》四篇,以合於《列御寇》之篇,曰“列御寇之齐,中道而反,曰:‘吾惊焉,吾食於十浆而五浆先饣鬼’”然後悟而笑曰,是固一章也。庄子之言未终,而昧者剿之,以入其言,余不可以不辩。凡分章名篇,皆出於世俗,非庄子之本意。 《朱子语录》曰:庄、列亦似曾点底意思,他也不是专学老子,吾儒书他都看来,不知如何被他卓见这个物事,便放浪去了。今禅学也是恁地。列、庄本杨朱之学,故其书多引其语。庄子说:“子之於亲也,命也,不可解於心。”至臣之於君,则曰:“义也,无所逃於天地之。”是他看得那君臣之义,似是逃不得,不奈何,须着臣伏他。更无一个自然相胥为一体处,可怪!故孟子以为无君,此类是也。又庄子比列子见较高,气较毫,他是事事识得,又蹴踏了,以为不足为。列子有规矩。问:“庄子、孟子同时,何不曾相遇?又不闻相道及?”先生曰:“庄子当时也无人宗之,他只是在僻处自说。孟子平生足迹只在齐、鲁、滕、大梁之,不曾过大梁之南。庄子自是楚人,想见声闻止於梁而止。
然当时南方亦多异端,如陈良之类是也。”
陈氏曰:按晋郭象传,向秀解庄子,未竟而卒,颇有别本迁流。象窃以为已注,乃自注《秋水》、《至乐》二篇,又易《马蹄》一篇,其馀点定文句而已。 其後秀义别出,故今有向、郭二《庄》,其义一也。然向义今不传,但时见陆氏《释文》。
※《庄子音义》三卷 陈氏曰:唐陆德明撰。即《经典释文》二十六至二十八卷。
※成元英《庄子疏》三十三卷
晁氏曰:唐道士成元英撰。本郭象注,为之疏义。元英字子实,陕州人,隐居东海。贞观五年,召至京师,加号西华法师。永徽中,流郁州,不知坐何事。
书成,道士元庆邀文学贾鼎就授大义。序云:“周字子休,师长桑公子。《内篇》理深,故别立篇目。《外篇》、《杂篇》,其题取篇目二字而已。
※文如海《庄子疏》十卷
晁氏曰:唐文如海撰。如海,明皇时道士也。以郭象注放乎自然而绝学习,失庄生之旨,因再为之解。凡九万馀言。
※吕吉甫注《庄子》十卷
晁氏曰:皇朝吕惠卿撰。吉甫,惠卿字也。元丰七年,先表进《内篇》,馀续成之。
※王元泽注《庄子》十卷
晁氏曰:皇朝王字元泽撰。
※《东坡广成子解》一卷
晁氏曰:皇朝苏轼撰。取《庄子》中”黄帝问道於广成子“一章为之解。景迂尝难之。其序略曰:“某晚玷先生荐贤中,安敢与先生异论?然先生许我不苟,同翰墨具在。” ※《冠子》八卷 晁氏曰:班固载:“冠子,楚人。居深山,以羽为冠。”著书一篇,因以名之。至唐韩愈称爱其《博选》、《学问篇》,而柳宗元以其多取贾谊《赋》,非斥之。按《四库书目》、《冠子》三十六篇,与愈合,已非《汉志》之旧。 今书乃八卷,前三卷十三篇,与今所传《墨子》书同。中三卷十九篇,愈所称两卷皆在,宗元非之者,篇名《世兵》亦在。後两卷有十九论,多称引汉以後事,皆後人杂乱附益之。今削去前後五卷,止存十九篇,庶得其真。其词杂黄、老刑名,意皆浅鄙,宗元之评盖不诬。
昌黎韩愈《读冠子》曰:《冠子》十九篇,其词杂黄、老刑名。其《博选篇》“四稽五至”之说当矣。使其人遇时,授其道而施於国家,功德岂少哉?
《学问篇》称“贱生於无所用,中流失船,一壶千金”者,余三读其词而悲之。
文字脱谬,为之正三十有五字,乙者三,灭者二十有二,注十有二字云。
河东柳氏《辩冠子》曰:“余读贾谊《赋》,嘉其词,而学者以为尽出《冠子》(《冠子》十九篇,论三才变通、古今治乱之道,其《世兵篇》头与《赋》相乱)。余往来京师,求《冠子》,无所见,至长沙始得其书。读之,尽鄙浅言也,惟谊所引用为美,馀无可者。吾意好事者伪为其书,反用《赋》以文饰之,非谊有取之决也。太史公《伯夷列传》称贾子曰:“贪夫徇财,烈士徇名,夸者死权。”不称冠子。迁号为博极群书,假令当时有其书,迁岂不见耶?假令真有《冠子》书,亦必不取《鹏赋》以充入之者,何以知其然邪?
曰不类。
高氏《子略》曰:《列仙传》曰:“冠子,楚人,隐居。著书言道家事,则尽出於黄、老矣。”其书有曰:“小人事其君,务蔽其明,塞其聪,乘其威,以灼热天下。天高不难追,有福不可请,有祸不可违。”其言如此,是盖未能忘情於斯世者。
周氏《涉笔》曰:韩文《读冠子》,仅表出首篇“四稽五至”末章“一壶千金”,盖此外文势阙,自不足录。柳子厚则断然以为非矣。按《王篇》所载,全用楚制,又似非贾谊後所为。先王比闾起教,乡遂达才,道广法宽,尊上帅下,君师之义然也。今自五长、里有司、扁长、乡师、县啬夫、郡大夫递相传告,以及柱国、令尹。然动辄有诛,柱国灭门,令尹斩首,举国上下,相持如东湿,而三事六官,亦皆非所取,通与编氓用三尺法,此何典也?处士山林谈道可也,乃妄论王政何哉? 陈氏曰:陆佃解。今书十九篇,韩吏部称十有六篇,故陆谓其非全。韩公颇道其书,而柳以尽鄙浅言。自今考之,柳说为长。 《崇文总目》:今书十五篇,述三才变通、古今治乱之道。唐世尝辩此书後出,非古所谓《冠子》者。
※《亢仓子》二卷 晁氏曰:唐柳宗元曰:“太史公为《庄周列传》,称其为书,《畏累》《亢仓子》,皆空言无事实。今世有《亢仓子》书,其首篇出《庄子》,而益以庸言。
盖周所云者,尚不能有事实,又况取其语而益之者?其为空言尤也。刘向、班固录书无《亢仓子》,而今之为术者,乃始为之传注,以教於世,不亦惑乎!”按唐天宝元年,诏号《亢仓子》为《洞灵真经》,然求之不获。襄阳处士王士元谓“《庄子》作《庚桑子》,太史公《列子》作《亢仓子》,其实一也。”取诸子文义类者,补其亡。今此书乃士元补亡者,宗元不知其故而遽诋之,可见其锐於讥议也。其书多作古文奇字,岂内不足者,必假外饰欤?何璨注。
高氏《子略》曰:开天、元宝,天子方乡道家者流之说,尊表老氏、庄、列又以《亢桑子》号《洞灵真经》,既不知其人之仙否,又不识其书之可经,一旦表而出之,固未始有此书也。处士王褒乃趋世好,迫上意,撰而献之。今读其篇,往往采诸《列子》、《文子》,又采《吕氏春秋》、《新序》、《说苑》,又时采诸《戴氏礼》,源流不一,往往论殊而辞异,可谓杂而不纯,滥而不实者矣。
周氏《涉笔》曰:《庚桑楚》固寓言,然所居以忘言化俗,以醇和感天。今所著切切用诛罚政术,盖全未识庚桑者。其称“危代以文章取士,剪巧绮滥益至,”正指唐事。又补贼广引俟赦,率是狱案文书。又一乡、一县、一州,被青紫章服,皆近制。既为唐人短浅者无书不烦子厚掊击也。惟《农道》一书可读,自合孤行。
陈氏曰:首篇所载,与庄子《庚桑楚》同。“亢仓”者,“庚桑”声之变也。 《崇文总目》凡九篇。 ※《关尹子》九卷
陈氏曰:周关令尹喜,盖与老子同时,启老子著书言道德者。按《汉志》有《关尹子》九篇,而《隋》、《唐》及《国史志》皆不著录,意其书亡久矣。徐藏子礼得之於永嘉孙定,首载刘向校定序,末有葛洪後序。未知孙定从何传授,殆皆依也。序亦不类向文。 ※《素书》一卷 晁氏曰:题黄石公著。凡一千三百六十六言。其书言治国治家治身之道,庞杂无统,盖采诸书以成之者也。
陈氏曰:後人傅会依以为之者。
※无尽居士注《素书》一卷
晁氏曰:皇朝张商英注。商英称《素书》凡六篇。按《汉书》黄石公圯上授子房,世人多以《三略》为是,盖误也。晋乱,有盗发子房冢,玉枕中获此书。
商英之言,世未有信之者。
※七贤注《阴符经》一卷,李筌注《阴符经》一卷
晁氏曰:唐少室山人布衣李筌注。云:“《阴符经》者,黄帝之书。或曰受之广成子,或曰受之元女,或曰黄帝与风后、玉女论阴阳六甲,退而自著其事。
阴者暗也,符者合也。天机暗合於事机,故曰‘阴符’。”皇朝黄庭坚鲁直尝跋其後,云:“《阴符》出於李筌。熟读其文,知非黄帝书也。盖欲其文奇古,反诡谲不经,盖糅杂兵家语,又妄说太公、范蠡、鬼谷、张良、诸葛亮训注,尤可笑。惜不经柳子厚一掊击也。”
《朱子语录》:闾邱主簿《进黄帝阴符经传》。先生说:“《握奇经》等文字,恐非黄帝作,唐李筌为之。圣贤言语自平正,无跷欹如许。”
《崇文总目》:自太公而下,注传尤多。今集诸家之说合为一书,若太公、范蠡、鬼谷子、诸葛亮、张良李淳风、李筌、李合、李鉴、李锐、杨晟凡十一家,自淳风以下皆唐人。又有“传曰”者,不详何代人。太公之书,世远不传,张良本传,不云著书,二说疑後人假托云。又有《阴符经叙》一卷,不详何代人叙,集太公以後为《阴符经》注者凡六家,并以惠光嗣等传附之。 ※《阴符机》一卷
《崇文总目》:唐李靖撰。以谓“阴符”者,应机制变之书,破演其说,为《阴符机》。又有《势滋》及《论合》三篇。 ※《阴符经太无传》一卷,《阴符经辩合论》一卷
《崇文总目》唐张果传。或曰果於《道藏》得此传,不详何代人所作,因编次而正之。今别为古字,盖当时道书所得之本也。
※《阴符经正义》一卷
《崇文总目》:唐韦洪撰。
※《阴符经要义》一卷,《阴符经小解》一卷
《崇文总目》:题云元解先生撰,不详何代人。
※《天机子》一卷
晁氏曰:不著撰人。凡二十五篇。或曰一名《阴符二十四机》,诸葛亮撰。
予观其词旨,殆李筌所为尔,托之孔明也。载《道藏》中。 ※《阴符元机》一卷
《崇文总目》:唐李筌撰。自号少室山达观子。筌好神仙,尝於嵩山虎口岩石壁得《黄石阴符》本,题云“魏道士寇谦之传诸名山”。筌虽略钞记,而未晓其义。後入秦骊山,逢老母传授。
陈氏曰:即《阴符经》也。监察御史新安朱安国注。此书出於李筌,云得於骊山老母,旧志列於道家。安国以为兵书之祖。要之非古书也。 ※《无能子》三卷
晁氏曰:不著撰人。唐光启三年,天子在褒。寓三辅景氏舍,成书三十篇,述老、庄自然之旨,《总目》录之道家。 陈氏曰:《唐志》云光启间隐民,盖其自叙。
※《四子治国枢要》四卷
晁氏曰:唐范乾九集。四子谓《庄子》、《文子》、《列子》、《亢仓子》。
其意以为黄、老之道,内足以修身,外足以治国者。分为二十门。
※《元真子外篇》三卷 陈氏曰:唐隐士金华张志和撰。唐《元真》十二卷,今才三卷,非全书也。
既曰《外篇》,则必有《内篇》矣。志和事迹,详见余所集《碑传》。《庄子十论》一卷
陈氏曰:题李士表撰。未详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