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殷龙因久战不停,已成誓不两立之势,想:抢饷银虽非自己的主意,究竟在我境内,罪不容辞。若赶早求和,或可保全身家性命。倘再相持日久,万一战争之际,再伤了国家将弁,更加罪不容逃。且必致再调大兵,终是寡不敌众。因将这番话,与殷猛等四人商议。殷猛答道:“孩儿等亦知如此。但前次已经求和,怎奈他决意不行;此次再去相求,万一他仍然执意,却是如何呢?”殷龙道:“为父倒想了一个法子在此。
我看官兵内那员小将,武艺固是高强,人品亦颇不俗。意欲将你妹子许他为妻,藉此以为赎罪。但不知那小将可曾定亲事?
若还未曾,我却有个至好的朋友,离此地不远,就在山东、江苏交界地方朱家庄内。其人姓朱名叫光祖。先也是一个江湖上出色朋友,现在早已洗了手,曾经在施大人前献计,捉拿一枝桃以及毛如虎,施公颇为见信。若得此人与施公说项,施公必然应允。但是朱光祖在前两个月,闻说去到淮安,但不知果曾回来?”那殷猛答道:“据孩儿看来,必然不在淮安。他若在那里,既与施公相得,又与父亲交好,岂有不从中调停之理?以此看来,定然还在家里。既然如此,孩儿便去走一遭,面请他来,好好息事。”殷龙道:“我儿前去固好,但他不认得你,如何请得他来?必得要我写一封书信,与我儿带去方妥。”殷猛道:“既是这样,父亲可急速作书,孩儿即便前往。”殷龙随即写书信,着令殷猛藏好书信,连夜偷出土围。
走了两日,已到朱家庄。先问了庄丁,朱光祖在家与否?
恰好朱光祖自从到了淮安,在施公那里,过了两个月,他又各处去看望朋友,耽搁了一个多月,不久才回庄来。殷猛便请庄丁进去通报。朱光祖听说殷龙的儿子,当即相请,各道契阔。
殷猛便将书信拿了出来,递给光祖。光祖拆开,看了一遍,说道:“这是怎么说?现在贤侄那里究竟是什么事情?可请一一说明。”殷猛便将以上各节,细说了一遍。朱光祖道:“这可不是令尊大人与贤侄等无辜遭屈么?”殷猛道:“是!叔父明鉴。
因此家父饬令小侄星夜前来,务请叔父大驾即日前去,好解此围。不然,一旦被官兵攻打开来,不但小侄一家难保;即合庄人众,亦必生灵涂炭。务求叔父念家父的交情,与小侄一同前去,以救此难。”朱光祖道:“贤侄哪里话来?今日已来不及,明日某当与贤侄同往,力解此围便了。”殷猛拜谢。
次日天明,即备了马匹,二人上马,追赶前去。看看已到,朱光祖先令殷猛回堡,他便至大营,往见天霸。到了营门,通了名姓,饬令兵丁进去通报。黄天霸等人听说朱光祖到此,只说是施公请他前来,帮助攻打,断不料是殷龙请他来说和。大家欢喜,当即相请。朱光祖进入大寨,大家相见已毕,先叙了阔别的话,又问了出战的情形。黄天霸等也将上项各节情形,及近日交战事件,说了一遍。黄天霸首先说道:“难得朱老叔来帮助,这殷家堡指日可破了。”朱光祖听说大笑道:“黄老贤侄,只以为老朽前来是帮助你们诸位。老朽却有一言,请诸位贤弟、贤侄容纳。这殷龙向与老朽最为交好,也是多年弟兄。日前闻得人说,他抢了饷银,我就不甚相信。因他向来颇知礼法,必然有人诬害于他。后来又听说诸位带兵前来剿灭。近闻殷家堡被官兵昼夜攻打,危在旦夕,我故星夜赶来,为的是:殷龙果有前顶事情,倒也罢了;若是被人诬害,岂不屈杀好人?今闻诸位说他已经上书求和,足见此事实非他的本意。务望诸位看老朽薄面,停战数日。让我亲会殷龙,看他那里是何光景,再行计议。”大家听说,始知朱光祖前来说和。当下计全说道:“非是小弟等不遵台命,怎奈大人差遣,何敢以私废公?既如此说,朱大哥且前往一走,咱们暂行停战三日,专候你老回复,再作商量。”朱光祖大喜,即刻辞了众人,到了殷家堡。
殷龙早已知道,一闻朱光祖前来,即率领着四个儿子出来迎接。两人一见,俱各执手言欢,进了内厅。先令四个儿子见礼已毕,便分宾主坐下。朱光祖首先说道:“老哥,你被屈了!
只恨小弟在施公那里,早走了一个多月;若迟一个月不走,也不至闹到这样地步。现在既要求和,老哥是个什么主见呢?”殷龙道:“愚兄前次上书求和,本来说是献出首犯,并将饷锒如数交出。后来那黄天霸未允,只得且战且守。前两日愚兄在阵上,与一个小将对敌,见那小将人品颇好,武艺亦复高强。愚兄却存了私心:因为你侄女赛花,今年已十六岁了,她平时却有个志愿,说是武艺不如她的人,她情愿一世不嫁。前者你侄女也与那小将对打过一次,并且被那小将打败而回,她却没有什么私心。但是做老子的,不能不代她留意。今彼此兵连祸结,愚兄的意思,意欲藉此为题,将小女配与小将。就烦老弟,以此前去说和,作为赎罪。但不知老弟意下如何?且不知那小将曾否婚配?”
朱光祖听说大喜道:“老哥!你道那小将是谁?就是贺天保的儿子。施公因他盗回印信有功,特保举他为千总,在漕标当差,住在天霸那里。今年方十五岁,本领却是高强,而且智谋甚好,却未曾婚配。如果老哥愿意将侄女匹配与他,你老哥真是得了个快婿了!此事包在小弟身上,老哥你且放心罢!”
此时酒已摆上,殷龙便请朱光祖饮酒。朱光祖这才人席饮酒。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