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贺人杰见曹勇中镖,正想就此杀出重围,忽见对面又来一人,年约四旬以外,手执连环枪将天霸敌住,后面智明等人,复又拥上。虽然拚力冲杀,只是难出重围。危急之间,忽听叱咤一声:“贺贤侄勿得惊惧,俺何路通来也。”言罢,只见朱世雄栽倒地下,眼角上面流出飞红。双拐并施,早把智明战住。贺人杰见有人帮助,赶着一锤将尹朝贵打退,转身向外来打喽兵。顷刻之间,已经杀出一条血路,掉转身望着关头一路飞奔而去。
无奈昨夜到此,虽是五更天气,月色微明,从那浮桥而过。
谁知此时这一阵恶杀,早已将方向忘却。出了关门,不向原路去走,反向山后而来。一气奔驰,约走八九里地面,看是树林杂丛,不辨东西。心下明知走错路径,想再寻原路,又恐遇见了强寇,厮杀起来,那时复又入重地;只得穿林越树,向后逃奔。又走了二三里路途,方将树林走尽,以为可寻大路;再朝前面一望,不禁失声喊道:“大人!大人!天绝我也!”乃是白茫茫一道大河横于前面。河内连一舟一筏俱无。再朝那树林望去,所幸敌人未来,不得已只得将施公由腰间放下,喊了两声,方才惊醒。见人杰一人在此,忙问道:“黄贤弟到何处去了?此时离驿馆尚有多远?后面可有人追来?设非众人前来,施某久已没命了。”人杰见施公尚可能言语,乃道:“黄叔父尚在里面,是千总将大人救出的,但是走错了路途,前面这宽河阻住,设若有人追来,那便如何是好?”施公听说,向前一望,也就吓得哑口无言。过了半晌,向人杰问道:“何贤弟已经到此,何以不见前来?若他能来此,你我便可有命。此时走入绝路,且让我在此少坐,汝可向沿河一带,寻看寻看,若有什么渔船,无论何人,先给他些银两,渡过此河,再灭这山寨。”
人杰也是没法,只得依着言语向前寻找,未走了半里远近,见那远滩里出来一只小船,只有一人把舵而驶。人杰喜出望外,正要向他叫喊,只见那人远远的招呼道:“岸上这人,可是救施大人的么?前面不能回去,赶快由这里下来。”人杰听了此言,疑惑是山上的喽兵,用这话来哄骗,反而不敢答应。再到前面一望,不是别人,正是那日送信的王雄。连忙的答应道:“施大人正在此处,汝可将船拢岸,我去请来。”说着,飞奔到了原处,禀明施公,一同到了岸口,搀扶上船坐下。此时天色已将五更。王雄一面撑篙,一面向贺人杰说道:“老爷们昨日五更到此。黄总镇渡过前去,偷看路径,若非小人细心在那里等着,请众人在马房去躲,日间便立身不住了。及至到了晚间,曹寨主要摆布大人。智明还想等个客来,再来动手。那时小人倒甚欢喜,若能再停一个更次,黄总镇与老爷们便可进去,那时人不知鬼不觉,将大人救出,岂不是好?偏生那个该杀的尹朝贵与二大王噜噜苏苏的说了许多话,把大人便抬出厅前了。
小人见刀又拿出,锅又抬出,分明是没命的样子,那时眼泪直往肚内流出,恨不能替大人受罪。欲想去杀曹勇,无奈又没有本领。正在无法之肘,忽有老爷与黄总镇已到,小人又欢喜。
忽然对面又来了一帮手,此时小人如淋水一般,浑身乱战,怕老爷敌他不过;急中生计,赶着又由便门出了后山,驾了这小舟,预备过河,奔到驿馆送信,请那几位老爷们前来接应。不期在此遇见,这皆是朝廷的运气,大人的福泽,绝处逢生了。”
说着,那船渐渐的已到了对岸,还未撑篙,只见对面来了数人,一见施公,齐声喊道:“大人受惊了!卑职往救来迟,身该万死。”贺人杰再一细望,却是计全、关小西等人。
自从天霸走后,昨日一天未得回信,故此众人前来探访,黑夜之间,不知路径,特地来到此。大众见了施公,便向人杰问道:“贺贤侄!何以你一人将大人救出。黄叔父与何叔父向哪里去了?”人杰道:“他两位现今尚在里面,不知胜负如何。众位叔父既来,大人便交代众位了,小侄此时尚要去接应。”
说着,李昆先将施公搀扶上岸,与众人保护回转驿馆。忽见王雄说道:“贺老爷,山上去不得了,小人舍命前来,山上喽兵,也有看见,此时小人回去,岂不遭他们毒手。而且黄总镇战了这半会,现在天已大明,他岂有不杀出之理?老爷何必再去?”
李七侯听了此话,知道他不敢再去,连忙说道:“汝且随大人前去,这篙子交与我便了。”说着,跳上船头,将篙一撑,早去了一箭之地,直往岸口而去。
不说众人回转驿馆。再说黄天霸将曹勇打伤,正拟上前结果他性命,忽然来了一人,手提连环枪前来帮助。天霸将他一望,知是绿林中好汉,所幸施公已被人杰救了出去,又见何路通进来将朱世雄打伤,心下无所惧怕,当时将刀一起,对定来人,只见刀枪,不见人影。两人杀得不分上下,何路通虽与尹朝贵、智明交手,总不以两人在意。此时见天霸不得脱身。天又渐渐大亮,设若再有人帮助,那时虽杀个对手,何时才走得出去?一时性急起来,双拐一起,左右开弓,尹朝贵被单拐架住,又一面掉转身躯,来助天霸,那人一声叱咤:“该死的囚贼,何人畏汝这班死囚,俺不将你两人杀死在此,也不知俺的厉害,来得好,吃我一枪。”说着,转身架去天霸的利刃,枪尖一进,便向何路通刺下。何路通见他来得凶猛,赶将双拐用了个叉字式,拚力将一枪架过。三人你来我往,战在一处,恨不得你要我死,我要你亡。无奈那人枪法精通,只见他上下盘旋,把杆枪舞得如雪舞梨花相似,力敌两将,全无惧怕。直战了有一二十回合,天霸虽拚力向前,何路通已只能招架。一人暗想:“天色现已大亮。即便此时出去,那条宽河也难过去。
不如先将这厮治死,随后再行走路。”想罢,双拐一架,跳出圈外。此时天霸一刀,向那人后脑砍去,那人连忙枪头一缩,枪杆往下来掀这一刀,忽听耳边一阵风声,晓得有了暗器,赶将枪杆望外一送,身子往下一蹲,那个石子由头顶过去,不禁高声骂道:“你这无能的杂种,用暗器也不算英雄好汉。咱们一刀一枪见个高下,方算得正大光明。这暗器能奈我何?若有石子,尽管打来,爷爷怕你,不算好汉。”才说罢,手起一枪,赶对何路通便刺。不知路通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