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当改元洪宪之日起,即谕大礼官严饬宫中,自今而后,一律改易称谓,或呼之曰万岁爷,或曰陛下,或曰今上。如有再以总统元首,及老爷子名词播诸口者,即行严予重谴。于是侍从及执役人等,咸凛凛有戒心。初则遽易口吻,颇觉维艰。
嗣众人思得一策,于无事时,辄以万岁爷陛下今上七字,念念不绝于口,宛似放瑜咖燄口之大和尚,默念心经一卷也。迨练习既久,果充口而出,决无牵强停顿之弊。迨取消帝制后,袁又下令宫中,仍恢复从前称谓,如有以万岁爷陛下今上等语呼之者,其重谴亦与前同。顾习惯已深,一时乌能革除。一日,某侍从因有要公白袁,时袁正接得四川将军陈宦宣告独立之电,且阅且骂,其积怒真欲冲破地球上一层空气。某侍从睹是状逡巡弗敢入,乃矗立于室门外。袁诘以何事。某侍从曰:“启奏万岁爷”,袁不待其词毕,遽拍案大骂曰:“咄咄,谁教汝以此名称呼我者?汝不遵吾禁令,岂欲藉是以讥诮我耳?今若此,吾弗能为汝宥。”某侍从惊恐至不可名状,即长跽曰:“乞陛下息怒。盖仓猝之间,急不择语。”以为易万岁爷而呼陛下,或可稍戢袁之盛怒,而不知适愈触袁之忌也。袁怒不可遏,径起以足触某,某倒地仆,作乞怜之语曰:“万岁爷援命。
“袁恶其有意嘲己,急取壁上刀,奋力斫之。某遍体受重创,血流如注,虽不及于死,然已不能动弹矣。左右舁之下,不数日,寻毙。说者谓袁氏手刃某侍从,并非恨其讥己,实不愿旧事重提,有伤己之心也。于是宫中执役人等,莫敢有稍犯之者。然其诸嫔妃,于无意中,偶尔称以万岁爷及陛下,袁虽不愿闻是语,祗以宠幸故,不忍予以惩罚,然严词申斥,在所不免。
侍从等啧有烦言,谓袁厚于所亲而薄于所疏。袁闻之,亦无如何也。